人生好樣的／把病痛當還債

媛媛

! y1 r. l2 i! A2 Z健保局找我拍公益廣告，
: V- S# k% b& \4 Z8 Q  d* V讓我心裡很感慨。
當年若是有健保，
窮人只要繳掛號費就可以看醫生
，我的一生，
. p  d) W" p. J大概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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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8 I- P# p% t& _經歷過媽媽和大弟因為沒有保證金而被醫院拒絕醫治的事後，
0 L: ?# ?/ @: [$ ^4 o# W我一直對醫院有一種排斥心理。
# P# r3 o) v7 |" f我告訴自己，
除非病到垂危，
絕不去醫院看病。
身體不舒服生意照做 期待旺季又怕受傷害

大約九年前，
大哥有一天下班經過市場，
跑來看我。
  t1 T: m4 X7 B7 y& N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
/ z& R4 t" p& y! J還是心血來潮，
忽然對我說：
「真奇怪！媽媽死了四十年，
" Q) ^4 ~5 S! `都沒看到你不舒服或生病。
# Q1 X6 @8 k5 R% X2 b5 {/ C  i」
! q" M# O* K$ f4 Y% y/ ]我一聽就想：「糟了！」罵他烏鴉嘴，
這種話可不能亂講，
9 B9 U- T% y5 I0 R9 q1 C9 R( [「我生病你會照顧我嗎？我生病就不用做生意賺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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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a( G1 e" `( U  H& f1 D大哥之所以覺得我不會生病，
其實是因為我即使身體不舒服，
- j! N4 C0 ?) h9 r! p+ a" p也是強忍，
- s! q' X9 T8 Y6 }! }1 ?. C面不改色，
若無其事，
& U7 P7 P3 S  @: l6 o1 q不讓人知道。

2 [- y& \! x! T; _2 n5 Q0 t, H( `因為以前看醫生太貴
，而且即使生病或身體不舒服，
我一樣得出來做生意賺錢……

比起曾找上我的結石或肺結核，
- o) Q/ C- ~0 X& i3 |. p# `) I+ A久治不癒的腳痛，
走一步就痛一步，
" v& }; [( V" x# Q; m0 j更讓我感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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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O3 U+ n: J! v. H/ \而且，這一痛就是二十幾年，
只是這幾年再加上靜脈曲張與蜂窩性組織炎，
9 _4 G5 O$ e4 w& f; i更是嚴重，
2 q- H  g% D2 Q9 \( U) p$ W挪一步都會難過。

. E9 }7 a8 W7 X4 I0 I( `有機會看到我的腳的人，
常會嚇一跳，
有人甚至當場掉淚。我
" w! ?  p4 m) k3 x, r9 T常跟別人形容，
$ l+ _3 L+ N- o/ t我的腳形是五角形，
9 z9 g0 U: e, w就像棒球的本壘。
% n9 q6 A% k; a4 e& Y. {1 w8 g# X因為我的兩隻腳在長期承擔過重的負荷下，
腳側拇趾外翻嚴重，
而腳的外側和腳跟肌肉，
更因為反覆受傷、潰爛，變得薄薄一塊，
& }0 o4 _# d2 V4 a已經沒有什麼肌肉支撐，
所以形狀很不好看。
9 z8 v+ Z) z; o: b$ [, T
) v) P( ]+ c7 m# n+ U其實我並不在乎腳的美醜，
' m. w& o8 B" L9 V; X/ _4 [7 f% i9 K麻煩的是它隨時在痛。
每當生意的旺季，
尤其是過年那段時間，
我是既期待（生意）又怕受傷害。
結果傷害總是避免不了。

菜簍動輒上百斤 搬上搬下負擔重
0 q" |7 U' y# {+ h' z爸爸往生後，
我在生意上少了幫手。
# Y; o! i: Z* T% A$ d' ?一個小個子的女人，
7 Z" e: F! C# y0 s% B常常要扛著動輒上百斤的菜簍，
9 `7 T8 g; I% J& [7 n: p( s搬上搬下，要承擔的重量，
往往超過身體的負荷，
尤其是在身體很疲倦的時候，
1 B3 T( s$ X# s: |& }5 f' Y受到重壓的腳在不斷摩擦下，
; ~/ I1 l2 B, G7 c! C9 T腳掌外側和腳跟就會破皮、流血，接下來就是潰爛、發炎。

' C  O$ U" B% O2 n有時，我腳痛到不能走，
人就坐在菜攤下面，
3 D- C- P+ A" e' G頭垂到膝蓋中間，
偷偷掉眼淚。
附近攤販看到，問我：「怎麼了？你腳很痛喔！」
4 ]4 \: F$ E0 e我把襪子脫掉，大家都嚇一跳，
+ u) \7 j0 m# M- B, X0 _) a常常 一腳都是血，
& j9 {: T2 h1 b" y並將腳和襪子緊緊黏在一起。
2 F8 L& W! V/ o- ]3 M3 {這時候，襪子不能直接脫，
8 n' X4 n/ }/ ^9 b8 m/ ?+ c一脫就會把皮扯下來，
傷口更大，更難對付。
我在回到家後，連襪子去泡水，
2 B8 H" S4 t: `然後才慢慢剝下 來。

3 ^- s5 A* [* f' A雖然有些很好心的醫生，
都會特別關照我，
每次去醫生那裡看病，
我享受到醫生的殷勤關照，
8 e* f: T1 G! l/ U) C% Y0 u6 v有不用排隊就直接看病的禮遇，
可是看到人家大排長龍候診，
我卻一下子就插隊進去，
會很不好意思。
我不喜歡這樣。

' C: d' K! P7 I  }% r" u與其造成人家的不便，
我甘願到別的地方去看，
- i* _: f6 J" Z: z0 g0 ~或者自己在家換藥。
反正我家裡各式各樣的藥有好幾大瓶，
1 |. n0 c1 j! h4 ]加上爸爸以前買的各種藥布和狗皮膏藥，
& L/ y5 d# t& O/ [  i8 ~( y6 ^自己剪剪貼貼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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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年，我因為在搔抓腳上的皮膚時，
2 L8 U! f) N6 Z) w% U/ y0 F抓破了皮沒注意，
感染了蜂窩性組織炎，
( A3 R6 x$ l8 _6 s  d: A; X5 \讓我的腳痛跟著升級，
從腳板痛升到了小腿痛，
6 s4 \: n% X- d# S/ K而且發炎時的痛和外傷的痛也不一樣，
是一種悶悶熱熱、
$ D+ L( D; S% L) F$ B0 p" f隱隱約約的痛。

/ w% j2 [/ O7 i3 W' z, l9 J2 h# `再苦都不想放棄 從沒想過要自殺
後來我去榮總動手術
) c4 W( z7 q! O  U5 B: v5 b2 J。榮總的醫生好心替我免費開刀
4 T0 e7 N5 `2 e8 ]& k，以雷射來治療我的靜脈曲張問題。
, R+ M7 w+ \9 p$ R4 e' q4 b那次雷射手術真的很痛，
我痛到一身大汗，
卻都沒有講。

既然人家那麼好心幫我免費治療了，
& A. W4 \+ F# p9 m9 h我怎麼能喊痛？
- U6 b0 G. K3 I. o4 j+ \) X動完手術，
& P0 V- @3 J. x) |/ P腳痛好了一點。

但醫生吩咐我出院後要靜養休息，
不要太累。
這根本不可能，
我如果休息了，
生意誰來顧？
- N  A. D6 y4 ~. F4 `- |' v0 L出院第二天，
我就回去做生意了。

舊傷加新傷，
9 P% ~+ e4 u) w" ]3 n! ~0 ^. O我每天必須吃止痛藥才能穿上鞋子，
不然腳會痛到不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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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 V2 m% U4 {$ L) P1 f$ I* }! j! Y所以，我每天都要帶一大堆藥。
上次馬總統來市場看我，
7 k- j0 n6 w4 j) J6 E) D+ E3 C我發現他在攤子後面看了很久，
6 P. Z7 z5 F. K5 K我覺得奇怪，收攤時我才注意到，
7 i; `  R3 s# s4 t9 _$ |( X/ q原來我吃完的止痛藥空瓶就放在那裡，排了一大排。
還好，
9 T" ?( s2 [2 T6 [* g後來有氣墊鞋的廠商，
1 P/ W4 F" y* D4 q- Q知道我腳痛的事，送了我一雙氣墊鞋，
穿上去要比以前好一些。
7 J) r* Z) W- z* ]這種氣墊鞋一雙聽說要兩萬多，
6 d0 ~5 n( F+ d+ x( W7 ~* m) ~我自己無論如何都捨不得買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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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G5 @" k$ Q! p( e% z3 |6 }& y雖然我每天都很痛苦的生活著，
$ z+ Z: i% @" M" Q$ S$ i但我從來沒有一次想到要自殺或放棄自己。
有的人動不動就要去自殺，
或是要拿刀子殺人，
我覺得都很傻。
前世恩，後世果。
前輩子欠的，
+ p- C( j/ S) }) B8 e/ r" O# B這輩子就要還，
2 R/ q6 o/ Z) Y9 A* x$ F% W! v' S( j還不夠，
6 V  G. t* g% L" E5 G7 @下輩子還是要還，
自殺也逃不過，
8 p/ j5 M- S. R/ p只是要還得更多。
5 g" p8 `* Y) @; r6 U& f
6 ^+ _& d5 y8 q( K5 a" V這些肉體上的痛，
我心裡當是還債。
* v4 s) j; l8 Z, C) ]: J不管是我欠人家的，
或是人家欠我的，
; B7 W; R( _+ ^5 L3 S# R$ [, x: J我都努力還，
; k) n9 S! V3 u" s  ]還到我不欠人，
人不欠我時，
: C" k8 O" G6 q; f, @! b3 ^$ P我相信事情自然就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3 w. L# Y$ M% O0 x4 H6 j% J2 f9 w. R
: K" I. \0 @- U9 y- ?●陳樹菊，
6 D' J' Y0 A. ?' `+ _: N$ z一個將捐款助人當作一生志業的小菜攤阿嬤。2
010美國《時代》雜誌最具影響力百大人物。
0 {: r6 N5 D, B+ v/ \3 t- ~/ c目前正積極籌備陳樹菊基金會，
' B8 z  f0 P0 q4 C' y/ D以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即將出版《陳樹菊——不凡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