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3910
- 閱讀權限
- 40
- 精華
- 0
- 威望
- 3
- 貢獻
- 3740
- 活力
- 2686
- 金幣
- 14769
- 日誌
- 21
- 記錄
- 7
- 最後登入
- 2020-11-12
  
- 文章
- 3024
- 在線時間
- 835 小時
|
本文章最後由 睿依依 於 2016-8-18 13:24 編輯
* Q$ S6 a2 Q. r5 i2 Y' U# q/ o- `/ c0 ^* Y
https://www.facebook.com/leonardhuang?fref=nf&pnref=story
4 G; w; X0 R x8 p% B轉貼自黃律師臉書
+ S" L! q+ ?2 k" x9 a& l* w# Y0 ?
" c5 c0 t6 N& x4 K! I*******************************************************- z( X/ S" F! d+ S# X W5 ]
6 p0 x# S( _, N, D【為了對抗怪物,我們必須變成怪物?(二)】$ g9 q1 @2 z2 [7 U$ V3 Y3 m: a
(二)藉由國家之手的自我毀滅--Suicide by Proxy
8 C. R' A4 Q! w# _1 {9 R3 n& g2 |7 Q. u* _
這樣的手段,就是今天我們要說的第二個主題:suicide by proxy,經過代理者的自殺。在刑法上,有「加工自殺」這個概念,大概像是日本武士要自殺時,必須經過介錯人,武士給一個承諾,讓介錯人可以最後砍頭取走他的生命。2 D- E# c1 Z1 N$ b! j4 i3 V& ]
% i& J6 L( O( u加工自殺在法律上,其實是一個深富哲學意義的主題: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生命的主人?如果是,國家憑什麼干涉個體如何結束自我的生命;但若今天我幫助別人取走他的生命,國家懲罰我的基礎在哪裡?' M# c/ Q0 j1 a) [/ r/ z# p
在這裡偷渡一個關於廢死的小觀念:理論上,一群零的聚集是否會變成一?當然是不會。所以,若我們沒有權利奪走別人的性命,我們又要如何集體把這種權利讓渡給國家,讓國家代為執行?換句話說,一群零的加總,並不會得出國家有權殺人的結論。當然,這樣的看法有許多人不同意。但我認為從人的平等權,一樣可以推出這樣的結論。
& R6 ~# j! e4 @; I+ d, [! G& k, | }
在此,再討論一下,一個剛滿二十歲的人,他是實際「成年」了嗎?我認為,一個人即使滿了二十歲,他社會化的程度是很有限的。因為我們現在的社會提供的呵護,也許過了頭;呵護並非壞事,但呵護也有其代價。若今日一個社會化有限的個體,因為感受到疏離,而想要抹滅自己,又想要讓眾人記得時,那該怎麼處理?在這個時候,刑罰的存在,反而變成犯罪者用以展現自我的工具。
6 p. Y- D( i# k/ [3 y2 A9 d" S
3 Q" _& k( a% s8 t$ K) X; {7 ~5 D2 [3 l! E, J& T/ d
在犯罪學的世界裡,有一個殘忍的笑話是:如何區分第三世界的國家與工業化國家?很簡單:視其大規模隨機殺人的次數。- y4 h( i( ]# n b9 w, i; R
6 I# x/ ]5 ]5 }4 c/ ~6 K% Q* g根據鄭捷在法庭上的公開陳述,在他執行計畫之前,他吐了,也拉了肚子,他是緊張的,但他仍執意進行,因為他想要被記得。若各位曾經關注本案,或許可以發現到鄭捷很執著於他與自己的誓約,而他的誓約就是終極地毀滅自己。他告訴我們:他必須這麼做,因為這是他與自己的約定;如果他沒有守住這約定,那他的存在又更薄弱了。原先已經透明的自己,將變得更加無色。
G8 j$ c- q$ l" o$ v8 E$ B; D
D; @1 r$ x$ W0 ~/ N1 S, N x& `$ b: A4 b& p- F5 V
這種透過國家之手毀滅自己,也就是我稱為suicide by proxy的行為,通常會伴隨著大規模的周邊傷亡;但這種「人神共憤」、「罪無可逭」的處境,卻正是犯罪者渴望的最後一哩路:自我毀滅的同時,又得到社會的注意。這個現象,可怕的是,將會日益普遍,你一旦在群體中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時,這可能會是一條選擇的途徑。差別在於:你要直接把刀子送進自己的身體,還是藉由國家之手來毀滅自己。; S) c7 H0 k. G
; g$ c q! M/ g |4 ~# j0 a0 |' r" ] o' q4 a9 L. t
每每說到這,總要有人問,為什麼我們不能單純視其為個人的犯罪?而非得要每次都與社會、社群掛鉤處理呢?為何每個人做的事情都要賴給國家社會呢?
, t6 r, H1 Y5 X4 E( J* g& M4 {4 a5 x% @; Z
我承認,幾百年前,或許應該存有「自我決定,自我負責」的,單純的時代。但時至今日,在人類的互動已經交錯密切到難以想像的此時,我們很難說,一個人的決定,完全出於己意,而與他所處的社會無關。舉一個例子,一個人的性格,難道與他所遭遇到父母親人同儕的冷落排擠毫無干係嗎?
2 e, h( Q, z% F' s" |5 }$ Y. m4 E, G* h* u0 ~5 U* y
若我們承認上述這個觀點,那應該也要認識到:國家作為一個系統的管理者,應該有其應負的責任。這個責任也正是「福利國原則」另一方面的體認:國家既承受了人民的稅收,就必須提供一個較為友善的生活水準,像是提升工資,減少過勞的處境,讓父母有機會在六點之前下班,有餘裕和孩子共進一頓晚餐,藉此降低小孩子內心的疏離與孤寂。
/ v; A1 H* c( q! D* e' n# j. J/ `" w
各位可以去研究各國的重大犯罪史,可以發現到這些罪犯毀滅性的人格,其形成都與一件事有關:被忽視。不一定要被虐待,但都會受到長期的、嚴重的忽視。因為被忽視,他們很早就學會了自我否定,以及認識到一件事:他必須長期跟「欠缺安全感」這件事相處。1 ^3 j$ T \+ {3 |/ a4 U
% g0 u/ v( T d5 E n2 X
這裡的安全感,並非侷限在飲食的溫飽有無的安全感,而是延伸到:你能否確信有人會在你需要時對你伸出援手、你墜落時是否底下有網子會承接住、你在絕望時是否仍有路可去。但是,在我們現在這個高速運轉的時代,要形塑出這樣的安全感反而顯得很困難。而一個長期欠缺安全感的人格,最終往往會學會以暴力來作為解決問題的形式。; p9 b: S, g: Y$ h. j0 T. o
& y5 O4 F+ G/ s' t
- \4 S4 P6 o( y) ~1 A暴力的行為所呈現出的,主要並非一個人物的好或壞,而是這種人格被培養的過程。
' _2 s1 F/ l$ t因為無法得到安全感,因此去肢解昆蟲、虐待動物,這種行為與為了實驗去解剖昆蟲與動物的大體,是不一樣的。這裏的「肢解」帶著一種情緒。可是,當你看到小朋友出現這樣的行為時,拜託請不要去責備,甚至進一步地預言,貼上標籤說:這小孩未來可能做出更殘暴的行為。請千萬不要這樣子做。我們面對這樣狀況,應該去理解的是他這麼做的深層理由:為什麼要拔下蝴蝶的翅膀?為什麼要把蟲子切成這麼多段?為什麼要殺害貓、狗、烏龜、老鼠?, c5 P3 D4 b4 [* P1 b3 r
. d+ t+ z% V- z2 T1 s j
哲學的實踐在於不斷地探究,而透過不斷地探究溝通,除了理解問題之外,至少還能證明——你願意傾聽。3 {, ^" e* o3 y+ |4 ]9 @$ H8 F
8 H5 y9 [9 F8 O1 k$ [ l) L! s9 R
而這樣的理解,對於這孩子日後不要走向眾人所厭懼不喜的道路,成為重大犯罪者,是有幫助的。) O! N n: A5 n# h
r! \! V6 Q& U5 P5 U) L# c8 h2 I" F$ R) R- U
我認為,人是這樣的:我們在一生的各個環節中,都曾經微微地走偏過。在我承接這一系列的案件時,我自己最常想的是:其實我跟我的當事人並無太多的差異,只是我站在這,他們站得更偏,最終他們滑了下去。所以,若在日常中看到,一些年輕的個體出現了偏差的特質時,請不要大驚小怪,而是前往傾聽。或許,這麼做,我們可以避免一樁悲劇。. |5 k9 A/ W; V, Z7 r! M
& u ]2 R' R9 B. K" D7 ?) d
最後,我想再補充:毀滅性人格還有一種特色,因為長期的疏離與自我的喪失,他們的語言、認知、以及表達能力往往是有問題的,他們通常沈默寡言,不善言語,沒辦法準確地用言語表達內心的觀念。所以,當你詢問時,他們的回應通常是「我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是這樣啦」、「反正沒人聽得懂」,這是一個徵兆。8 h( m6 r% V( k7 T8 Q9 h# r
之所以說明這些,不是要大家日後在遇見符合這些特色的人有恐慌,或者亂貼標籤,甚至去預測他的未來。不要這樣。重點在於:主動付出關心,或許,可以在這些人終究變成怪物之前,聽見他們的呼救聲,阻止他們成為怪物,或許可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