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的決擇

媛媛

- W* e8 ?9 u) B# J真沒想到在這這十秒鐘裡面，
我就決定了一生的命運，
決定了伴我走完後半生的人選。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人追，
我有一頭及肩秀髮，
! N$ V8 |( y0 f, U2 _染成淡淡的褐色。
$ K" t* Y  h6 ^1 f( _7 ^我有一雙會放電的棕色眼珠，
) `& s, ~3 b/ w% j) N白的發亮的眼白。
完美的身長比例，
再加上我豐滿的上圍以及修長的腿，
在穿著上我也總是打點的很好，
' o! L& T9 f  u" J. p+ y3 H配合著時令，
$ M' G% Q$ j( t- ?$ K$ V季節以及場合我總是表現出完美的外在，
) l0 G% p, s  N' b/ x# ]一點都看不出二八歲--女人美麗走下坡的年紀。

4 `& R1 V, l" U0 u5 Y- B不僅外在漂亮，在心裡我也有深沉的內涵。
4 ]3 M9 Z. c- J* j1 y我愛看書，愛寫詩，散文，
我喜歡音樂，不論是流行，
) X0 z4 Z* C" z( w或者是搖滾、爵士我都喜歡；彈彈琴，
吹吹笛是我的休閒活動，
* t' z+ i2 G' I& `3 z9 A0 R我更喜歡去看海，看那一片碧藍，
1 e0 U3 o- D4 f( x是如何收藏人們的夢想。
我在讀高中、大學的時期，
我都是最出風頭的班花、校花，
* W8 m: p( J( W- Q5 z$ ~追求我的男性不計其數，
雖然我曾交過幾個男友，
但是我總發現它們不是只看上我的美貌，
8 @2 L0 t9 S6 q* U9 i# ^就是沉浸在「我把到校花」的成就感裡。
6 W% O- ]7 `" Z! I( r所以我始終沒找到我要的感情。

二十八歲以前，我的人生一直是多彩與歡愉的。
# S, x$ k, t4 O- n! ~8 ~沒料到在這些年來，
2 W5 Y1 g" ?% M/ `/ k好景都變了樣。離開了校園，
面對的是成熟的挑戰和經濟的壓力，
0 N( o; O8 B3 v當然在於工作上我一直是很突出的，
但是從前追求我的男孩子，
  j* E  X& G' E& P! J一個個變成了賺錢的機器人，
每天在蔣中正和孫中山之間奔波。
9 ^7 h  @( Y/ W* ^他們不再追求美麗的女人作為妻子，
4 i6 N8 _8 |+ P# Z  `& y5 e5 d0 f% D8 L他們只要看得順眼、會顧家的女人，
' r0 S- x8 }% S6 s' `4 v因為生活太忙碌，賺錢太難，
需要女人能他們打點生活的一切瑣碎。
% h, p. k  c: Y突然間，我身邊縈繞的蚊子蒼蠅全都消失無蹤。
要不是朋友們提起，
1 i8 ?; ]% y! _+ ^( X0 l* h$ z# F我才意會到我真的應該找個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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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T" P: a! t/ k* t' N其實二八歲也不算太遲，
但身旁的人總是大力的鼓吹結婚的好處以及恐嚇我再不嫁，
就沒有人會要了。
一個畫面閃過我的腦中……六十歲的我，
) O# d; Q; x8 Y* w2 w# H- ^老態龍鍾的坐在搖椅上，孤零零的織著毛衣……，
7 a; d% t( o: m% z1 t我真的應該好好想一想了。但是，
; h0 Y6 B2 C6 E3 n; w我要到哪裡去找老公呢？

我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 E  N' H. O) W) j' y* j在媽的脅迫、荼毒之下，我只好去相親。天啊！這對我來說，
' A8 b- @+ I+ e' c2 D  S; m可是天大的汙辱！我這全公司，不，
' K$ o4 A& Q& c全中部最美麗，最可愛，最有氣質，最性感，最有內涵的女人，
* x1 E! h1 e5 o; x* C- J1 E" |$ H; j居然要透過相親，
來決定共度一生的人選，
一時之間，我真的無法承受這種打擊，
就像唱「往日情」，
1 Z: t, S  \& k不小心唱到破音一樣丟臉。


在媽的半推半就下，
* T# M) k  c6 H* k$ V) c$ C! G$ ?星期六的下午，
我推掉了加班，
, ~# ?: V& s& X- Q! q: U和相親的對象在餐廳吃飯。
他人高高的，
, R( h4 l& P( R8 W1 m9 Q+ B看起來斯斯文文帶著一副銀邊眼鏡，
穿著是很普通的黑色西裝，
5 q( y% z1 a9 k6 p% b) ?, J! u黑色領帶和皮鞋。
, g$ N% y3 Y& c: d! K7 z工作是從事某貿易公司的經理，
不太喜歡說話，
2 F6 C6 Q1 C' z3 S* r  F總是安安靜靜的聽媽在一旁撮合這一樁婚姻。
. ?5 ?" b7 X8 k" |說真的，對他的印象實在沒有什麼特別。
! z4 _4 {2 H; m0 q) }7 F  `; ], [在母親的關照和關說之下，
我又奉命和他約了幾次約會。
) f8 t3 n. E% i" t4 H, J8 T6 y大部分都是在我推掉了所有加班之後。
我們去的地方也很古老
4 E( [3 x) H; ~4 N，總離不開咖啡廳、電影院，
所有個過程也像電影中的男男女女一樣，
5 D! Y5 `- m9 b1 T* d是很普通的約會。

- l8 D. c* s7 O9 c+ Z坦白說，
連喜歡他的感覺一點都沒有，
更別說是愛情了。
交往了兩個月後，
他就帶著父母親來提親了。
他的父母和他一樣，男的很穩重、
; j( `$ z8 f% g, F8 r不多話，也是一套傳統的黑色西裝
。而他母親則是一套白色套裝，
' T0 ^& T, j# |頭髮纏繞在頭上，看起來美麗又大方，
% s! a2 u1 S9 ^- z一黑一白的搭配，
同時表現著沉穩和智慧的象徵。
我像記者般的自言自語著。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
  n8 ~  `: k, A1 s是我最不願提起，
也最混亂，最荒誕，最神奇的一個小時。
記憶中的景象是一片混亂：
媽和姐一邊和親家修好，
. M% B3 B9 K: i  [" h一邊七嘴八舌的勸我趕快把自己給嫁掉，
說什麼對方長得也不差啦，
身世背景也很好啦，
個性也很沉穩顧家啦……，
在這麼多壺的迷湯之下我只覺得腦袋暈暈沉沉的，
所有工作時的果斷和智慧全都消失了。

+ x- ^7 R- A& L4 ?* \- j$ z媽的臉、姐的臉、他的臉，
' a1 g; E/ B' h: @! E, w3 f/ ]' r他父母親的臉，看熱鬧鄰居的臉…‥，
5 a; U4 k8 ^6 u5 v2 f9 {' u就像八卦陣在我的眼前轉啊轉的，
5 F: a' W( N- L6 k9 }我的腦中一片泥濘、混沌、
/ u$ N( A" Z9 ?$ a% u- O思緒浮上了那一景：六十歲的我，
孤零零的坐在搖椅上織著毛衣……。
) w  j9 z2 I: k8 z. o, I# F
7 f, R% L2 Z, T, K) A3 J「你願意嫁給我嗎？」
隱約我只聽到這句話，
6 X2 G. D' F/ }; o2 c- |6 H從我紛亂思潮中破浪衝了出來。
' U, k6 }- T+ f% Q; V7 k; v0 C5 y3 _縱使大腦皮質發出了千萬個不願意的命令，
我居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8 `2 T/ p' |4 R, h' h, m7 y
% w' N! D; Z8 {) Q- h: `" d就這樣，喜帖像潮水般發送出去，
紅色的喜帖印著各界人士，
士紳名流的名子，
但當我每次看見「準新娘」上印的是我的名字時，
  z4 a( k4 }4 p6 y2 T- ?總是不由得冒汗，
: C7 N! l4 p/ z  V, V彷彿一切都過的那麼快，
來的那麼突然，
. T: g+ K% W. `' g轉眼間我已經穿著結婚禮服，
6 L/ B! m* N4 \+ r- @和他在婚禮的流水席上接受一些素不相識的人們的祝福。
' v, H  Z% |& r3 P6 J我看見媽泛著滿足的淚光，
9 G/ v( ^7 w$ f7 ~- I4 O% k和親家的老老小小打著關係。
喝交杯酒時我碰觸到他的手，
溫溫熱熱的感覺傳來時，
我心中還在想著：「我到底愛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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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後的日子，
可真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光。
我辭掉了工作，
留在家裡當個三從四德的家庭主婦，
從此我看不見公文夾、訂書機，企劃書以及立可白。
我的生活中闖入了柴米油鹽，掃把以及吸塵器。
因為他的家庭本來就很富裕。吃喝都不欠缺，
  B+ ~; G+ ^' M; j6 b/ n9 ?我原本傲人的身材也有了略微的變化，
我的青春正默默地凋零中。

' ?9 I8 M7 ~+ H其實生活上的改變對我的重創還只是其次，
0 Y3 Y2 Z' a1 ~心理上的衝擊才是主要的折磨，
這個和我同一個屋簷下的男人，也
3 `( p4 O7 a$ J* K$ s, `( h8 k就是我的男人，換句話說，我的丈夫，
我根本就不愛他！雖然他不差不醜也不窮，
9 b; Q; }1 C8 m% j1 F) z7 R可是少了愛愫發酵的過程，
我還是覺得無法接受這份感情。
. ^  t% Y! T" Z' p' y/ _是我倔強嗎？還是我不甘於別人的選擇？
; ]& K9 v! c2 o9 Z5 S4 R9 L我就是不安於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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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不到一年，我
( t3 r# k: C( K+ V3 m腦中就開始浮現離婚的念頭。
( l" a% x9 d5 w- _因為我真的需要一片屬於我自己的天空去飛，
待在家裡只會讓我自己老的更快。
+ }/ Z; d. R- p: ]於是我開始練習怎樣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又要力持鎮定，
9 H! \2 M' s4 t; @7 F5 [4 @: E也模擬著我把證書交給他時，
& G$ P7 Z2 f; S, a# g5 q我臉上應該有的心情。

7 Z. p( O# v( L5 e% T( Z+ _/ v1 ^  I在這個週末的晚上，
他也沒有想到約我去逛街或喝啤酒什麼的，
仍在書房批著公文，
1 c4 o, b. F& ~而我正在客廳，一邊吃著洋芋片，
一邊看著女性雜誌。他從書房走了出來，
眨了一下疲勞的眼睛，
/ E, X9 f: N/ U$ u, g' Z7 ?9 T告訴我要去美國出差一個月，
+ q9 {( _5 c2 a# G5 @& ?這對我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我可以冷靜的思考有關離婚的過程和細節。
' ?( u/ Z, ^& f) k" H* e& D於是我開始我婚後的陽光假期，
, R; C4 U$ i+ y. z  e7 X我一個人上街購物，
穿上可以展露我傲人身材的迷你裙，
畫上淺淺的淡妝，展現我迷人的一面。
" V/ k$ X% x( S9 S" @* M6 u我可感覺到只要我出現的場合中，
0 g6 ^* m8 R5 Z0 I所有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又找回了婚前的自己。

傍晚回家，
' R+ n4 ~- B3 g. H: {0 Y0 H原本應該燈火通明，
6 R. V! h$ u. R. y充斥著電視聲響的客廳，
現在就像墓地一樣安靜。
& j9 I) F) G, T/ l; O我隨手放了手上的購物袋，
點亮了電燈和電視，
+ @7 w2 }  u6 k享受著一個人的時間。
對這個時候的我而言，
  O& _# d' z. P8 `孤獨是一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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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T* k4 v, m( R7 W# f) l( s清晨我起了個大早，
在仲夏的太陽下享受著可愛的紫外線。
電話鈴響了，是我從前在公司的同事，
/ @8 C) z( s; l3 X& y1 C4 c2 M約我一起吃晚飯，我爽快的答應了。
( D" n% J2 i+ S: ^: r一直到了傍晚一點多，
: [' r' A5 a( k1 s8 r我便坐在梳妝台前打點自己。
於是我開著車，穿過了一條又一條迷人的街道，
來到了這家典雅的餐廳。
' _! _0 }0 d$ ?6 U: s. I一位高窕的帥哥領著我走到了同事所坐的位置，
1 ?8 M% A/ e3 L4 N我一如往常的，坐在靠窗戶的地方，
" W" p7 v$ A9 ^* m觀察著來往的行人。
1 i* s" [% |, P2 w2 A! X) c很快的服務生送來了白開水和點心。

4 L: q/ q4 X6 C1 T+ n5 u, t我一邊享用著一邊注視餐廳中央的那一架豪華鋼琴，
柔和的燈光打了下來，
9 D, f. G1 x! V% N/ L看起來真像信紙上的圖樣。
) r$ f) `: s/ d1 i0 t( ~
此時演奏者在彈著不知名的曲子
過了五六分鐘，
0 c) L) C; ]' j' D7 Z1 G$ L  {他在如潮的掌聲中鞠躬，
便走了下去。接下來，
從布幕後走出一個男士，
微瘦的身材顯得高挑，
. `% U& B$ K6 D; P+ s% L1 G油的發亮的頭髮，
# i5 L4 x3 w4 c整齊簡單的西裝頭、
# E; y7 t( g5 W5 Y. W: a五官看起來挺斯文的--咦？
這不是我老公嗎？他不是去美國出差了嗎？
/ Z* V$ D$ ]) }& ~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呢？
: e5 _9 R7 b8 `6 n任憑我咬爛了吸管也想不出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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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 X8 }$ F9 I於是他緩緩的鞠了個躬，
在琴前坐了下來。
- N1 B& ]2 k1 Q* T0 Y他似乎還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很自然的演奏著他的曲子。
4 M% M; K7 V. k, p& O於是我也抱著看戲的心態，
看看這個虛偽的小男人會搞出什麼碗糕。
0 {8 p4 b* X1 a% v我看見全場的女性都非常的專注的聽著表演，
' l9 C9 L9 l, w" R/ T3 _: h+ `# [不，應該說是專注的看著他的身影。
* n* L; {: U9 j5 U1 ^6 x9 s我才注意到原來他看起來也可以帥斃了。
是他變帥了嗎？
# j; E7 _+ Q1 W: i* }還是由於這裡迷人的氣氛，
還是在彈琴時那種斯文的風度呢？
我是真的不懂。想著想著，
噪人的掌聲嚇了我一跳，把我拉回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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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2 f7 O* C! L) _! O歇了幾秒之後，
他將麥克風轉向靠近他的嘴邊，
7 g2 V) Y; o/ D! [+ J& o接下來說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 q" d) L$ V6 p% B. V5 K/ q6 J「接下來的這一首歌，我想要獻給坐在下面的某一個女性。
（台下的女人們都露出驚訝和期待的表情），
事實上，她是我的老婆。我
要告訴她，我深深的愛著她，
3 b( H# G# G* G/ L9 t縱使我們對於彼此的過去，
' L# X6 W! j- i4 ~. v1 e( B+ l都有相當程度的不了解。」
他喘了一口氣，「希望這遲來的愛情，
7 p% u& M+ e/ t- [/ W/ a+ \! S1 r9 q能夠彌補我們過去所沒有的。」
/ s$ T3 N# P. I, B) l+ H8 v: i我看見同事用很詭異的笑容偷偷的笑著……，
「我想告訴她，婚姻不是愛情和人生的墳墓，??
是另一個起點。我很抱歉從前我沒有做到，
可是從此刻起，我願意盡我的權利去實踐我的諾言。」

接下來他所表演的曲子，
/ A- N/ T' Y% b; u( n實在的沒有印象了。
其實我也很想用心去聽，可
是我的腦袋就是充滿了不知名的感動和錯亂。
不知怎麼的，雙手偷偷的伸進皮包裡面，
暗地裡把離婚證書扯的稀爛。
) k2 k9 e# s" ~9 Q7 j2 o當然，這個動作在十秒以內就足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