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故事--第四個博士

以利亞

8 q( n6 J: h( k3 q8 `西元前一年的波斯。一個學者正觀察著星象。他叫阿達班，約莫三十多歲，已是遠近馳名的天文和醫學專家。他歷經風霜的臉上充滿了期待，雙眼因長時間的注視而佈滿血絲。忽然他看到了，一顆新星－古代預言彌賽亞將降臨前的徵兆－真的出現在夜空中，柔和的光芒望著大地。阿達班興奮道：「出現了！我就知道我是對的！」
原來他近來正沉浸於研究古代經文上，關於救世主來臨的預言。他決心要追隨這位救世主，並獻上自己所能奉獻犧牲的最大禮物給他。阿達班本來有個快樂的家庭，但是一場大火卻奪走了妻女的生命。他心裏有個不敢奢望的夢想：或者這位彌賽亞，人類的救贖者，能夠使他的妻女復活……
! S0 B# Z' a% o3 c$ ?; ?6 l, Q他變賣了所有家產，買了三件寶物：一顆紅寶石，一顆藍寶石，和一顆璀璨奪目，價值連城的珍珠。在力排眾議，不顧親族群起反對之下，前往遙遠的以色列追尋他的夢想。他將在中途某地和其它三個博士會合，約定四人一行馳向朝聖之旅。

不意就在他經過一個荒涼的礫漠，穿過一道小徑時，路旁的一團物事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具幾乎已沒了生息的軀體，這人在旅行的路上病倒了，躺在路邊等死；路上所有經過的人都沒有停下來，他們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要再去照顧另一個不死不活的人是很危險的。
但是阿達班停了下來。他審察這人的情況，決定只有親自將他馱至最近的客棧好好照料才能救這可憐的旅客。他悉心看護著他，守在他一旁三天，待他脫離了危險期，又付給了客棧主人一大筆銀子，托他看好病人直到康復，一切打點完好之後，才又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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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 y3 d) J+ m到了約定的會合地點，他卻不見了他三個朋友的影子。他們久候阿達班不至，以為他失約了，便自行前往出發。
阿達班頓失方寸。他並不熟悉路線，也沒有在大沙漠旅行的經驗；更糟的是他沒有所需要的資源橫越這片火獄。但他的決心強似頭上頂著的火球，世上所有的沙漠加起來都不可能大到嚇阻他穿越。他變賣了那顆紅寶石買了一個駱駝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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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伯利恆，情況十分的詭譎，街上只有三兩行人，蒙著頭快速奔逃，像是一場災難就在頭上了似的；沒有人願意稍停一下理會他。他得不著要領，正沒理會處，一陣微弱的哭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來到了一間小房子，原來是一個嬰兒在母親的懷抱裏嗚咽。他開口向她打聽關於他的三個朋友的消息，那母親卻顯得十分深懷戒心，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不斷問道「你是那來的」，她的雙手緊緊抱著孩子，不時摀住孩子的口不讓他哭出聲。
$ [, ]2 G! _; i* y6 q1 k7 f阿達班正滿頭霧水，疑惑地算計到底怎麼一回事，忽地街上一陣急蹄聲響，接著幾聲撕裂心胸的尖叫哭喊，阿達班衝了出去，只見幾個跨在馬上的士兵四處張望，手上的大刀滴著鮮血；地上幾個嬰孩已被刀劈成兩半，母親抱著血淋淋的屍首痛哭失聲。一個母親拼死抱著嬰孩沒命奔逃，後頭一個騎兵追趕，忽地手上大矛往前一送，波一聲穿透了母親和孩子。
阿達班被眼前的殘酷景象嚇呆了，但一聲悶悶的哭泣驚醒了他：「這孩子！」回頭一望，那母親死死抱住孩子，張著嘴卻叫不出聲來。他一箭步抓住那母親將她塞到床底下，自己堵住了門口，努力維持鎮靜。才沒整理好自己，一個士兵揮著大刀已然下馬，大步走到阿達班面前就要推開他往裏頭走。阿達班自懷裏取出那顆藍寶石，奮力擠出一絲笑容：「給我們最英勇戰士的敬意，希望您高抬貴手饒了我這卑微的生命。」
士兵刀子架上了阿達班的脖子，手裏拿過那顆寶石，細細的看著。那刀子上的血腥味讓阿達班就欲作嘔。士兵又瞪了他一眼。忽地背後又有幾個士兵勒馬站住，大聲問道：「怎麼了？」
: v% k8 d# c0 O8 _阿達班喉頭一緊，閉目靜待判決。一個世紀後，那士兵看著阿達班，面無表情道：「這裏沒有小孩。」刀子慢慢鬆開了阿達班的脖子，回頭跨上馬，帶著他同伴馳騁而去。
& c; e0 V! {3 p0 a& b  b阿達班重重吁了口氣，整個軟癱下來，半晌後才回到床底下把那哭成淚人兒的母親拉出來，讓她的親吻和淚水洗滌他還在發顫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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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r: H5 J' R* Q5 f阿達班開始了尋覓之旅。一天他拜會了當時最有名的拉比之一，這位拉比已經垂垂老矣，雙眼因年紀和長年研讀經文而發白，長長的白鬍子掛在胸前。阿達班虛心地請教他關於彌賽亞的可能所在，那拉比想了想，取出一段經文教阿達班唸：「他在耶和華面前生長如嫩芽，像根出於乾地．他無佳形美容，我們看見他的時候，也無美貌使我們羨慕他。他被藐視，被人厭棄，多受痛苦，常經憂患。他被藐視，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樣．我們也不尊重他。他誠然擔當我們的憂患，背負我們的痛苦……因為他將命傾倒，以致於死．他也被列在罪犯之中．他卻擔當多人的罪，又為罪犯代求。「這是先知以賽亞講的預言，」拉比道。「所以依我看來，祂會是在那些最低下的人群當中，在那些受苦受難的人民裏頭作祂的工作。」
「不……」阿達班驚訝得連連搖頭，「一個經文裏的萬王之王，萬軍之主？」
- y5 {1 u3 \2 x# d「耶和華說，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拉比引誦這段經文，「孩子，神的意念人不能參透的。去吧，」他將右手按在阿達班頭上，「去最需要祂的人群之中尋找祂吧！願你蒙得祂的喜悅和祝福，得到祂的安慰。」
5 R  @! w( a9 X8 j/ ~1 g6 z" a1 |# U從此，阿達班往著人群裏頭最低賤，最貧窮無依的去尋找彌賽亞。他用他的醫術治癒了許多病人，幫助了痛苦的人開啟了希望，安慰了悲慟碎裂的心，扶助虛脫軟弱的膝。他無私忘我地全心付出，只希望有一天能在天上的垂憐之下尋找到他的夢想。他的耐心從未隨時間磨損。

三十年過去了。阿達班並不算太老，但是長年的勞累和憂心侵蝕了他的肉體，秏損了他的精神；他的健康情況並不理想，惟一不變的是他追夢的決心。他常在閒暇之餘一個人在田野沉思，通常是在黃昏，落日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好像就要伸展到無邊無際的地平線那一頭，直追那遙不可及的理想而去。他會拿出僅剩的那顆珍珠呆呆望著，好似只留下個軀殼在那兒，精神卻早已不知飄向何方。

這天他到了耶路撒冷。近來這大城有些不平靜，據稱有人蠱惑人心，違反禮教，把文士和法利賽人搞得頭痛不已。阿達班基於好奇和一絲微末的希望，就旅行到這兒來了。忽地一大隊人群熙熙攘攘望向他這邊而來，一根大木頭矗立在黑壓壓的人頭之上，走走停停，時而幾乎就要倒下；在喧囂鼎沸的人聲中，卻有一個微弱卻清晰的痛苦喘息聲自木頭之下傳出。
& ^) S+ n  k$ @7 t6 `阿達班奇怪地看著，拉了一個路人問：「怎麼回事？」那人一副驚異的樣子看著他，問道：「先生是外地來的吧？沒聽說過這樣大的事？」張望了一下，又道：「這個人叫耶穌，是木匠約瑟的大兒子，三年前發了瘋自稱是彌賽亞降世，不過倒是行了許多大奇蹟，還教死人活過來哪！不過他太愛罵人，尤其是那些有錢有勢的法利賽人和文士，今天終於遭到報應，要被釘十字架了……唉，也不是個壞人，卻偏要去惹權貴，弄得這樣的下場……」說罷搖頭嘆息而去。
阿達班猶如晴天霹靂：彌賽亞！這就是了！他追尋了三十多年，花盡了所有年歲心力，如今祂就在眼前，離他不到十尺！他激動得全身如墮冰窟般劇烈顫慄，他那虛弱的心臟猛烈跳動著幾乎要衝到嘴裏。他趕緊伸手進懷裏，搜索著那顆珍珠，一邊奮力推開人群，要去贖他的救世主。
1 d& K3 b; G: R) f7 J" c- Q$ ~: q! d# j珍珠終於在他抖動的手指之間滴溜溜地轉，可是人潮卻無情地將他這老人推離他的夢想，他那快比自己老的心臟已經受不了這樣的操勞，漸漸將他身上的精力一點一滴地抽去，他倒了下來，不住喘息，眼睜睜地看著救主被帶往山頭上去。如今只有他的意志力能夠催動他；他巍巍然站了起來，在釘木頭的聲音遠遠傳來之中勉力前進……

忽地一陣驚恐的哭喊自遠而近，接著一雙手緊緊抓住了阿達班。他回頭一看，是一個他曾見過的年輕女孩，美麗而純真的臉蛋如今因恐懼而扭曲，披頭散髮，滿身塵埃。「夫子！救我！救我！」她哭叫道。在她後頭跟著一隊人馬，幾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一把抓了女孩要扯她離開阿達班，她驚聲尖叫，死命抱著不放。「怎麼回事？」阿達班驚問。
* W% h" L; r( r. {; L; v/ F4 U一個大漢不耐煩道：「她父母欠了我們錢還不出來，將她賣給了我們，就這麼簡單；現在夫子，我們敬重你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好人，不要插手這事。」說完又來拉女孩，這次兩三個人一齊來架走了女孩，女孩瘋狂掙扎，回頭悲愴哭道：「救我……！」
8 G/ [* M9 U! ~: W( ^「等一下！」阿達班大叫，眾人齊回過頭看著他。阿達班手裏緊握著那珍珠，遲疑地側過頭看著十字架緩緩被立起，又看著女孩驚怖的臉。
' t* E/ v6 e& }1 U「嗯……」他拿出那最後的寶物，在陽光底下閃閃發光。「這個……給我們敬重的債主，放了這個女孩吧。」
大漢們拿了這寶物驗了一下，不勝驚異，紛紛交頭接耳。阿達班接過了那女孩擁她在懷裏，一手推開了那些債主。

& l6 x/ c2 s& W7 h* }女孩涕泗縱橫地感謝阿達班，但他卻緩緩望向山頭。突然一兩聲雷鳴，飛沙走石，十字架上傳來一聲大喊：「父阿，我將我的靈魂交在你手裏！」便寂然無聲。阿達班淚如雨下地看著。
在一條無人的小徑上。女孩扶著阿達班無力的身軀。他的心已如槁木，兩眼空洞無神，所有希望皆已離他而去。如今活著已沒有意義，他的雙腿不過是為了支持還殘存的肉體而動作。終於，他支持不住了。女孩扶著他躺了下來，憂心忡忡地照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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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 l! {" `1 I2 \5 m4 P) O0 R* u忽然，他看到了彌賽亞。祂就在他面前，他可以聽到祂的呼吸，看著他的微笑；阿達班淚水盈然，說道：「我終於見到您了！我的主，原諒我沒有及時救您……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獻給您了。」
彌賽亞說：「不，你已經獻給我最珍貴的東西了。」
阿達班疑惑地看著祂。
. k2 g4 @# W+ v7 t5 L0 }/ A0 x6 b「因為我餓了，你給我吃．渴了，你給我喝．我作客旅，你留我住．我赤身露體，你給我穿．我病了，你看顧我．我在監裏，你來看我。」
阿達班萬分迷惑道：「我……什麼時候作過這些事呢？我窮極一生都沒有追尋到您，您怎麼說我給了您這些服務？」
祂微笑道：「我實在告訴你，這些事你既作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作在我身上了。」
- L/ t$ `& O1 \. r% ]2 f  j阿達班呆了半晌，一個恍然的微笑浮上嘴角，混合著安慰和感動，閉上了眼睛，淚珠自他臉頰滑落，便再也沒有生息。
女孩親眼看著這些事，便走進城裏，將親身所見所聞傳揚開來，並告訴每一個她碰到的人，她所最敬愛的一個智者，如何用他一生的歲月心血，追尋到他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