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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迺毓〈現任台灣師範大學家政教育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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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u+ i* A/ ~5 Q小時候我很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幫忙媽媽檢查回來的蛤蜊裡有沒有壞的。 3 l$ G3 c& f; v9 x
* x9 V) Y& A, E5 C/ n! c" T蛤蜊的外殼看起來都差不多,但是如果一不小心讓一個臭掉的蛤蜊混在新鮮蛤蜊中,那整碗湯就都糟蹋了,所以雖是小事一椿,我可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並將此神聖的使命視為莊嚴的儀式,用虔誠又恭敬的心情在做這件事。
* f- h* C( R$ T* M4 n, o# k檢查的方法是用左手先拿住一個蛤蜊,再用右手撿起其他蛤蜊,一個一個的敲敲看, 如果蛤蜊敲出的聲音是結實的,就是新鮮的蛤蜊, 如果敲的聲音是虛的,有點沙啞,不管它的口閉得多繄,還是臭的蛤蜊。 4 a# a0 k5 n7 h8 G
小孩子耳朵好,很容易就可以辨別出好壞,自從母親教過我之後,我幾乎不曾「誤判」過, 也使家人每次在享受鮮美的蛤蜊湯時,都會誇獎這個蛤蜊鑑定專家。 5 K+ d/ w0 v1 T4 H' q
有一天,母親又買回一包蛤蜊,我熟練的拿出一個大碗,開始我的鑑定工作,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居然所有的」蛤蜊都是壞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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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2 g( Y% H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一個一個再敲過一次,竟然仍然沒有一個蛤蜊是好的! $ q6 s) R4 ]6 D) k$ K. q7 F& e
% m: N; d7 E) y3 ?5 Y那種感覺就很像一位警察到一部公車上去抓扒手,結果發現一車的人都是扒手!
2 T7 ` Z ^% i6 z* g H我捧著那一大碗被判刑的蛤蜊去稟告母親, 母親很是驚訝:怎麼會這樣呢?這個賣蛤蜊的從來不會騙我的呀?」 $ B# U; O9 L0 o3 q* {8 C- I
於是母親大人親自動手檢驗,這才發現原來我抓在左手中的那個蛤蜊是壞的!難怪敲起來聲音全部不對勁!
7 B) q" X8 r, m' }. O3 M這種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的經驗,往往在孩子心中烙下深刻的溝痕,然後進入記憶的深處,等候生命的唱盤再度轉到那個相似的部位。
( M. S" b0 a+ h0 [2 C. f大學畢業後我開始工作,我非常的努力,對自己有些期許,也有些要求,但是有一段時間我對周圍的人都看不順眼,在我眼中,每一個人」都有令我難以忍受的缺點,我很想改造他們,而改造不了時,我又想躲避他們。 " g' y4 c4 Y4 n* P3 X" w" ]; O2 c3 X
我覺得自己很倒楣,很不幸,怎麼「都」遇到不好的人!
, C0 ^3 p, r) R4 W1 R正當我沉醉於自怨自哀時,心中忽然響起「蛤蜊之歌」,難不成我就是那個壞掉的蛤蜊?
2 d; g2 C! D9 g# ]( K% r我聽到那麼多「別人的」沙啞之聲竟可能是我本身造成的?
. L' f2 n# \% S" w$ }; z" _3 h按照常理,一個人不會只遇到壞人,周圍有些人對你友善,有些人對你不友善,這樣的機率最大。
9 T9 c1 p8 d p0 g那我可能就是那個不好的人,我用自己的高標準去檢驗我周圍的人,看起來我對大家都不滿意,其實我最不滿意的人是我自己!我沒那麼好,別人也沒那麼差!
9 B9 B1 G5 F" W1 C" J我忘了我震驚於這個內心的自我發現有多久,我其實很難過,原來我沒我裝出來的那麼好,別人也沒我看的那麼差。我有兩個抉擇的方向:一個是--把自己裝得更好,使得別人看起來更差! " u1 Q. M# Q* A
另一個選擇則是──開始學著去欣賞別人。因為只有在看到別人的好時,我才會發現自己的好,也才能真正欣賞自己。 d" b% }+ C4 V- k
這是一段漫長的歷程,一開始甚至要「強迫」自己,很像視力矯正。 ) P: S* n1 Y# ]2 O
要把不順眼的看、看、看,看到順眼。
( K9 Y( y8 ?6 h) X. W& [4 t$ |6 v" V每當我想放棄時,就想起那個差點害我將整碗新鮮的蛤蜊倒掉的臭蛤蜊。
( y) C/ V6 B F3 W5 [' h, z幾年下來,我也體驗到原來這項能力不僅改善了我的人際關係, 對於教師這個職份也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 h- \5 s9 E2 _" ?2 l! R7 ]
面對形形色色的學生,我如何去聽出噪音中的美麗音樂,更進一步去判斷他的旋律和節奏? 做不成偉人?做友善的人吧!
' p& I2 n2 v& k: t& I沒想到吧?這麼一件小小的家事訓練,竟也可以影響我如此巨大!
`: l, A! W% x9 C( n你,如果沒有成為偉人的抱負,至少也可以像我敲敲蛤蜊,學會做個友善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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