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五萬塊 賭一個孩子的未來夢想

kevin.shu

2014-12-22
) O/ L3 j1 p* [- U' [& S2 T& [) W【聯合新聞網／文／宋怡慧（丹鳳高中圖書館主任）】
# @+ l! u3 O' T( K
（編按：新北市丹鳳高中圖書館主任宋怡慧老師推出專欄「怡慧師生共閱」，從師生互動中窺見孩子細微的青春心思，並藉由一本本的好書，解惑孩子對於學習、人際、未來的種種煩惱。）
& D9 P( M' d" p# `8 p
) y5 g4 X8 d2 R0 Y. ~
& h( l9 O9 j4 h圖片來源／ingimage
' l6 }# H( T/ f0 f. [6 }分享
& c$ v: _* [5 x0 U, [# G9 Q4 C你是第一個嗆我：讀書沒有用的孩子。
你是第一個反抗我：要我放手，不要管你的孩子。
( P7 Y6 Q( [5 k5 L" }
你孤絕又驕傲，一如我年輕的翻版。
我們都像飛蛾撲火，不斷挑戰彼此的底線。

/ @  G& V3 V6 _$ y有一陣子，你彷彿累倦了。順從的態度讓我以為你已心悅臣服，我沉醉在和平相處的氛圍，以致有了西線無戰事的錯覺。
2 Q& C2 S, e; ^6 Y$ A; z
- @" a9 ^: \- G1 f) Y- A$ V: o「老師，他‧今‧天‧沒‧來！」班長加重語氣提醒了我。

0 J5 P3 @, d; B6 X/ X往他的座位一望，屬於他的位置「真的」是空著，他竟然缺席了。
% R4 P( L/ y9 Q/ W' n, Y2 P
- y9 k5 v9 U8 b; }  N這孩子跑去那兒了，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從課室跑走了嗎？我不能接受這種不告而別的絕情。
2 G7 X1 g8 t0 d! @. X回辦公室撥了電話，還是陷入如人接聽的窘狀。不死心的我，又接連打了幾通父母的手機號碼，一如所料還是進入「語音信箱」。
& U, W  w% a2 ?+ q
6 T& v9 W9 C" ?8 r, j: B他的家人呢？難道學生消失了，爸媽也跟著神隱了嗎？
( D, K* Z) G# N
負氣地向同事借了臺腳踏車，沿著蜿蜒的巷弄騎去，又焦躁又像瞎子摸象似的找起人來。
猛然看見那孩子縮在狹隘巷弄內，好像在躲藏什麼追兵似的。

; G6 @3 v! [4 }* M2 b( Y" N「你在那裏做什麼，快出來，跟我回去上課！」我的口氣有些嚴厲地說著。
3 C1 ~3 i2 b2 C3 j- C) ]
那孩子別過頭，身子往巷內縮移。
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靜謐，讓我壓抑的怒氣快火山爆發了。
7 j* h, @" P& B% Y9 y
+ |9 }4 P. X- G3 I「我在叫你，你快出來，不然，我進去，你可就……」當我在說話時，他竟用極度嫌惡的眼神望向我。
6 ^: L( E3 c9 d# H+ Q3 k/ ?" H* F
我被這樣的眼神刺傷了，生氣地把腳踏車丟在牆邊，直想跑進去逮人。
$ U  E2 i* j/ J
「別進來，你和那些追債的壞蛋一樣陰魂不散不散。我第一眼見到妳，就很討厭你。每天只會碎念：人要積極、要上進之類的話嗎？我想問你：兩天沒東西吃是什麼滋味嗎？你有被人拿刀追著跑嗎？等你都經歷了，再告訴我：你懂活著的無奈？明白解脫又解脫不了的悲哀？想當觀世音菩薩，請你有一點本事再裝……」
; |' D5 L3 I0 f8 ]2 ?: E
5 y9 t& z- p& E  o/ I最後，他還補上幾聲不屑地「哼、哼、哼」。
- b' g: C' C1 S3 e) T9 f1 q* f
字字句句都擊得我的自尊心轟轟作響。韓愈不是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為什麼身為老師的我變得那麼遲鈍？針對他的提問、他的指控無法進行反駁？
6 d( a( B& T9 X/ _但，我又做錯了什麼？
( c, @! J2 B7 w7 A! m- r( G, }
「當好老師是我的夢想與志業。對不起，我自以為是的想當你的貴人，自不量力的想當你的老師。我很年輕，不知人間疾苦，沒經歷過人生的滄桑離合，但我在課室說的話，我為你做的事，出發點還是愛、還是善。這點請你不能懷疑……」有點委屈無助，許多話語如鯁在喉說不出來。
  I4 q( j1 A: w1 c! E
「我認真對待在課室出現的生命，有錯嗎？你歷練世事、識人無數，難道分不清：誰真的喜歡你，誰真的想幫你嗎……」我的話逼得他用嚴厲的眼神瞪向我，這個眼神好決絕。

+ O/ A; t1 v0 z- b「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是好老師的。但，我需要你敞開心告訴我：該怎麼幫你？……」說到傷心處也哽咽了。

「想幫我，要有點膽識，借錢給我吧！我需要五萬塊替爸爸還債，只是你敢借嗎？」他挑釁地問了我。
/ L) M9 S+ j; p/ L
突然間，有個念頭在我心中竄起：「不要猶豫，相信你的直覺，這個孩子值得你用五萬塊證明自己的眼光，有一天，他會還我一個超過五萬塊的禮物，叫做夢想。」
3 X3 Y! I" ]! J7 ~) H, G2 v; ^
我毫不遲疑地說：「好！五萬塊，馬上借你。未來，請你有能力時，一定要連本帶利還給我……」
' H/ K5 Z1 K  r  x+ H- J
( O1 ^8 ~6 U4 D' Z  }「連本帶利，你是高利貸？」孩子語氣更加地不屑了。

「利息是夢想，還我一個願意勇敢追逐夢想的你……」

4 r$ _  ]: G7 R「別以為我會相信你，錢先拿來再說……」
  R% P, O6 L( A* O; \; q3 R
- I3 t( R6 J  [  s+ v6 `沮喪感仍席捲著我，折騰了一個早上，除了滿身塵灰外，一事無成。
; [4 E6 ~2 ?/ E! v( q只能先請母親幫我領五萬元出來借孩子吧！
% I- t/ I3 k% ~9 p  t: @. y: G
$ {% \1 r& H  l' L9 X) J  ~. J「為什麼要領那麼多錢？」母親擔憂地問。

「借學生家長還債！」我淡淡地說。
# o* {& j0 \, {5 |6 W& E7 J
1 S$ y( K; N; }「借學生家長？借什麼學生家長？人救急不救窮，你有想過這句話？」母親雖沒有拒絕，卻有語帶保留的猶豫。

「反正，我想要領出來給那位孩子，你幫我啦……」不知該如何回應，隨便說著理由搪塞母親。

「錢是你賺的，你自己決定！」母親不置可否地回著。

1 }5 W( V* s6 p1 n& {( g- W2 a如果，我願意陪在那孩子的身邊，是不是就能讓他遠離陰影走向光明？
# r" T( }: q2 x' q" Y: }* Y如果，我能讓他相信我不會放開他的手，是不是就能許他一個做夢的權利？
3 I( g' {7 d  s9 x: j我祈求上天，能讓孩子回心轉意，看到我溫柔又堅持的心念。

「這是五萬元，一起回家拿給爸爸！」我把錢放進包包，準備載他回家。

" X' s1 R. E8 A7 u% K「別以為用五萬塊就可以感動無賴，我是無底洞……」孩子的語氣溫暖了，彷彿在提醒我：借別人錢可能會血本無歸？抑可能越陷越深呢？

「我有賭徒性格，不做賠本生意，我賭你很快就能還給我了……」我酷酷地要他幫我背包包，保護好那五萬塊。

「老師，你很單純、很容易被騙！成熟點……」孩子的話溫燦了我的心。

! h0 A9 n% U+ h+ I8 G$ O天呀！他一向叫我「你」，現在是叫我「老師」嗎？有沒有聽錯。

「是小王子這本書教會我堅持夢想、簡單純美，你想閱讀小王子嗎？」我裝起老學究的口氣。

「昨天爸爸還不相信我能借到錢。我告訴他：老師說會借，就是會借。她是不會騙人的好人！」剎那間，孩子冰冷的臉龐，有了微笑的弧度，好像小王子天真說話的模樣。
- X  i# D# x* `1 _
: }7 N3 S/ b- ~2 T) R1 h  _, n感謝上天，讓我選擇相信孩子，此刻才能聽到孩子幸福的話語溫燙著我的心扉。
% l7 B1 M6 d' P" b
" ]* o) ^$ v" f. i' ?" b. r% t「老師，借我一本小王子看看吧！我想超越你，比你更有夢想…..」依然自負、依然驕傲的口吻。此刻，我們的心變得好近、好近。

1 n7 H- ~: ~$ d. ?! d6 h0 j「當你真心渴望某樣東西時，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完成。」是孩子讓我明白：即使只是小小太陽，也能擁有繞著宇宙前行的力量，只要我們願意相信夢想，沒有不可能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