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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創作] <<Rainbow小說製造機>> 多寶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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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士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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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4 16:49:53 |只看該作者 |新文章置後

本帖最後由 rainbow 於 2011-7-4 20:56 編輯

响午，熱氣蒸騰讓人避之不及。平日大街上只有三三兩兩、來去匆匆的商旅，鄉人們不是躲在屋裡避暑氣，就是窩在河畔、樹蔭下乘涼，但今天的情況顯得有些異常。
白衣少年此刻正自茶棚往外望，成群結隊的鄉人不避暑熱地聚集在大街上，交頭接耳、呼朋引伴地往市街廣場走去，豔陽下眾人揮汗如雨、滿臉紅漲的挨擠著，光看便讓人感覺黏滯、不痛快。
店家眼尖，看少年盯著人潮一臉疑惑，討好似地前往搭話。「小兄弟，奇怪大夥兒正中午的，幹嘛往一個勁的外跑吧？」
少年點了點頭，不接話。
「小兄弟外地來，難怪不知道，本縣首富王老爺今天要拍賣一個多寶格，早些天就有許多員外、大爺住進縣城來，等著要買呢！」店家看見少年表情漠不關心，臉上無光的補充說明：「這個多寶格是本縣第一才女虞家小姐的遺作，據說是她最好的作品。作品完成後不知怎地流落到外地，後來是王老爺用一顆夜明珠換回來的。」
「這麼珍貴，那為什麼要賣？」少年啜了口茶，順著店家話頭問下去。
「這……這可就難說了。」店家話已滿到喉嚨，恨不得將他這幾日聽到的消息全說出來，卻又扭扭捏捏故作姿態。
「是嗎。」少年似笑非笑地朝店家一瞥便自顧自地望向大街。
「我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是我告訴你的。」店家連忙湊到少年身邊。少年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啜了口茶。
「聽說啊，這多寶格裡住著虞小姐的鬼！」
少年聽得此語，皺了皺眉，似乎在考慮店家的話可不可信。店家見少年臉上反應，有些得意，索性坐到一旁一吐為快。
「這可不是我瞎說的，是從王家伙房長工那兒聽來的。
聽說王老爺買這個多寶格本來是打算進京獻給一個王爺。可是虞小姐對自己這個作品也是愛得不得了，死後還念念不忘，一路跟著它，天天夜裡都打開多寶格，邊看還邊哭呢！王家好多人都聽見她的哭聲，悽慘啊！
王老爺原先不信，後來自己也聽見了，瞞著鄉人偷偷自外地請了好些道士高人作法收鬼都無效，這才死了心，決定賣掉。
這王老爺一來愛面子，二來怕有怪事嚇跑買家，故意選在正中午公開拍賣，還開放讓所有人來參觀，就是希望陽氣足一點，壓得住虞小姐的鬼。」
   少年雙眉一軒，懶懶地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店家，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有趣的故事。」語畢，一笑起身，隨著人潮往市街上走去。

市井廣場上人潮洶湧，處處擠得水洩不通，陳列多寶格的綵樓設在廣場中心，精緻的牌樓用大紅綢布與五彩絲線布置得喜氣洋洋。綵樓前搭起棚架，設置幾處雅座，座內顯然都是身懷鉅資的富商巨賈，幾名應邀前來觀禮的文人雅士與知名藝匠此刻正由王家家人引導入場，分別列坐於綵樓兩側。
難得見到這種盛會的平民百姓們個個翹首以待，只盼親眼見見這個比房宅田地還昂貴的多寶格。
「好大的排場！」白衣少年閒坐在一棵梧桐樹梢上，遠遠看著螻蟻般群聚的人們為了一只多寶格喧囂沸騰。
「來了！來了！」
就在人們被烈日烤炙得昏頭昏腦時，綵樓上鑼鼓喧天，一行保鏢跟隨著王老爺捧著紅綢覆蓋的多寶格上了綵樓。鬧騰了半天的人群頓時靜了下來，個個屏息等待。
少年遙望一名地方耆老上樓說了幾句佳話，接著王家管家便在炮竹聲中掀起了紅綢，現出眾所矚目的多寶格來。
眾聲喧嘩，廣場上爆出如雷的交談聲，不過不是喝采，反而是失望、議論、疑惑的詢問。
「什麼嘛！就這東西能值上一顆夜明珠？」
「看起來不過是個竹盒子，值得王老爺慎重成這樣啊？」
「就這個破爛能換一棟房子？嘖！有錢人還真古怪！」
「哎，不懂別瞎說！」
「我不懂，你就懂啊？我瞧王老爺八成是給騙了。」
「尋常的竹子顏色能有那麼清亮嗎？這看起簡直象牙似的，我說一定有什麼特異之處。」
   王老爺不耐地揮了揮手，管家連忙站上前要求大家禁聲。
「本次拍賣江南水景貼黃雕花多寶格一只。有請蘇州第一刀謝老師傅驗明正身。」
   一名沈默寡言的白髮藝匠上前端詳。

白衣少年細細地瞧了這只圓柱形的多寶格，貼黃的盒身顏色淡雅細緻，溫潤如玉又柔細似象牙，盒身雕繪了江南水鄉風光。整體造型端麗工整、佈局清新，採用平地深雕的手法讓含著朝露的蓮花宛若浮出水面，細密的花瓣與水波隨風蕩漾的紋路纖細卻不顯繁複，反而給人一種婉約娟細之美。
老師傅輕輕將盒身展開，原本圓柱形的多寶格馬上成為一座由四個扇型小櫃並列的桌上屏風，虞小姐匠心獨具以花葉造型的取代平庸的框架格屜展示方式，使得一件件珍玩彷彿迎風站立在自然伸展的花托與枝葉上。
老師傅目光一凜，再度將之輕輕迴轉使四個扇形的圓心頂點向外，原本圓柱形的多寶格已變成一個方形櫃體，讓所有的收藏便於展列。深深淺淺的清雅雕花與古典沈靜文玩收藏交相輝映，果真是難得一件的珍品。
上台的老師傅嘆口氣，低首斂眉、默不作聲。這下不只台下的群眾竊竊私語、議論紛紛，連王老爺也有些急了，示意管家催請謝老師傅講幾句話。
謝老師傅經管家提點後，才想到自己身在綵樓上。他整了整身子，嘆了口氣；「好手藝！這，我作不出，只怕當今世上也找不到第二人能作。可惜虞小姐只留下這一個！」
老師傅語畢，眾人楞了一會兒，不知在誰起頭下爆出一陣喝采，眾人亦跟著鼓掌叫好。王老爺這才心滿意足地舒展雙眉，故示悠閒地緩步到綵樓前，示意管家繼續。
「謝老師傅已經說了，這江南水景貼黃多寶格是獨一無二的珍品，我家老爺割愛主要是希望透過今日的拍賣，讓世上都知我們江安能人巧匠輩出，要讓江安揚眉吐氣，從此後不讓外人小看我們江安人！」
管家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台下眾人更是聲聲叫好，連聲稱讚王老爺為江安人爭光彩。
白衣少年「嗤」地一聲輕笑：「這王老爺真不簡單，自己不敢要的東西不但要賣得高價，還要賣得光彩，只怕他也有顆七巧玲瓏心了。」
紫金葫蘆不耐煩地低鳴數聲，似乎質問少年為何不早早收了多寶格上的魂魄，找個酒樓喝上幾杯新開封的好酒，反而頂著大太陽在樹梢上湊熱鬧。
  「別急，瞧瞧再說。」
白衣少年與紫金葫蘆說笑間，綵樓上的文人雅士們已經忙著鑑賞這只多寶格，吟詩作對者有之，品評讚嘆者有之，想趁機一宣文名者亦有之。台下的收藏名家與富商巨賈亦忙著盤算待會兒該如何出價，這回綵樓拍賣對他們而言不只是買一只多寶格那麼簡單，也是與人交際、鬪富的重要場合。

   正當大夥兒各懷機心忙得不可開交時，綵樓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奇異的景象。
「血…血…...，那個盒子在流血！」
「哇！有妖怪！」
一直趾高氣昂的管家忙不迭地躲到彩樓邊角發抖說著：「鬼，虞小姐的鬼！別 ……別找我，是我家老爺要趕你走，不是我。」
台下挨擠向前的民眾倏地往後奔逃，台上搖頭晃腦、引經據典的文人雅士們更是毫無風骨，踉蹌而逃。
一直默不作聲的王老爺怒目瞪向管家大喝一聲：「瞎說什麼！」轉身想向台下的富豪們告罪、，可這一回頭才發現雅座內的富豪們早已在家僕的保護下落荒離去。
「沒用的東西！都是些沒用的東西！」王老爺想起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怒極反笑，轉身面向唯一神情鎮定還站在綵樓上的謝老師傅發號施令：「砸了它！給我砸了它！」
「那怎麼行，這是世上難得一件的珍品啊！」老師傅驚訝地伸出手護在正自泣血不止的多寶格前，不忍見到這件難得的工藝就此毀去。
「好，你不砸，我……我燒了它！來人，拿火來！」王老爺一邊號令身旁保鏢前去取火，一邊恨恨不已地在瑟縮在地的管家身上踢了一腳：「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你瞧，我說有熱鬧好瞧吧！」白衣少年看見人潮四散後，慵懶地伸展腰身，接著自樹梢上輕輕一躍，跳上綵樓。
「王老爺，這多寶格砸了多可惜，不如賣給我吧。」少年笑盈盈走到王老爺面前。
王老爺尚未自多寶格引起的詭異事端中恢復，又見綵樓上憑空冒出一名形跡可疑的少年，不禁愕然。
「你開價吧？多少錢你願意割愛？」少年在綵樓上悠閒地走了幾步，從各個角度欣賞這只多寶格，神情似乎十分滿意。
王老爺畢竟是商場老手，迅速地便從少年雍容高傲的氣質與其身上的流翠玉環、紫金葫蘆判斷出其身價不同一般，收拾起適才慌張神態，笑容可掬的回答：「小兄弟膽識過人，不同於那些沒見識的市井之徒。這能泣血的多寶格當世僅此一件，價格嘛……」
白衣少年看著沈吟未決的王老爺，笑盈盈的說：「一千兩如何？」
王老爺心底一喜，臉上卻不露聲色。
「那麼兩千兩呢？」少年閒坐在綵樓上，伸出兩根手指繼續加價。
「小哥兒，這多寶格雖珍貴，但兩千兩不是個小數目……」一旁的謝老師傅看這少年天真可喜，深恐他受王老爺的欺騙，忍不住出言相勸。
「你多什麼嘴！」王老爺不客氣地瞪了謝老師傅一眼，接著滿臉堆笑地轉向白衣少年。「好，兩千兩，就這個數，就當跟小兄弟交個朋友。」
白衣少年自懷中掏出一疊銀票，王老爺喜孜孜地清點後收入懷中。
「小兄弟哪裡人？府上作何營生？要不到我家喝杯水酒、說說談談如何？」王老爺見少年神態輕鬆，一出手便是一疊兩千兩銀票，神色更是親切，一心想與少年攀交情。
「不敢打擾。」少年拿起桌上紅綢，裹住桌上的多寶格，向謝老師傅行了個禮，翩然離去。
紫金葫蘆嗚嗚作響似乎充滿疑問。少年噗嗤一笑回答它的疑惑：「羊毛出在羊身上，銀票是從王老爺的密室寶庫『調』過來的。」
紫金葫蘆高鳴數聲似是質問。少年笑著回答：「哪裡不好？反正他是個只進不出的守財奴，一輩子也不會發現短少了兩千兩。而且他本來打算砸了這只多寶格，這下多寶格保住了，他也沒損失，還永遠記得自己手段高明，一只鬧鬼的多寶格都能賣個兩千兩，這樣不是皆大歡喜？」
紫金葫蘆悶悶數響，既好笑又無奈。
少年親暱地拍了拍腰間葫蘆：「現下的第一件要事是找個安靜的地方，一邊餵飽你肚子裡的酒蟲，一邊聽聽虞小姐的故事。」

不過兩、三天功夫，虞小姐遺作江南水景貼黃多寶格在拍賣會上泣血以及出現一名神出鬼沒的白衣少年將之收購的怪事已經在江安傳得沸沸揚揚，幾乎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說巧不巧，白衣少年眼前便正躺著一個對此事渾然不知的乞丐。
「醒醒、醒醒。」少年拍了拍泥地上醉臥的流浪漢。那漢子不過二十幾許，卻整個人像醃在酒缸子裡一輩子般，雙頰凹瘦、眼白黃濁、衣衫邋遢，渾身上下除了酒臭還是酒臭。少年叫了半晌見那漢子始終微睜著眼，神智不清，無奈地苦笑數聲。
「葫蘆兄，看來這傢伙和你一樣，是隻酒臭蟲。」
紫金葫蘆高亢地鳴叫數聲，大表異議。
「這傢伙老是昏醉不醒，看來只好得罪了。」少年語畢，拎起地上這名醉漢衣襟便往河裡浸。那漢子遭冷水衝激，陡然一驚，起身又讓夜裡的冷風一吹，終於給冷醒。
「做什麼！快……快放我下來。」那漢子身體不住顫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酒癮犯了。
少年將漢子放在柳樹下，笑盈盈站在他身前。那漢子腳步虛軟，「啪」地一聲又跌坐在地，眼前恰好對著少年腰間的紫金葫蘆，聞著葫蘆內透出的酒香，咂了咂嘴，雙手顫抖往前伸。
「酒，給我酒。」那醉漢的眼裡彷彿只容得下眼前的一壺酒。
「唉……」一聲悠遠的嘆息自少年身旁傳出，聲音裡充滿無盡的淒涼悲苦。
少年聞聲輕拍身畔一只以紅綢覆蓋的竹盒，表示安慰。
「你真的這麼想喝酒？」
「酒，給我酒。小兄弟你行行好，給我喝口酒，解解饞。一口就好。」跌坐在地的醉漢不住乞憐。「只要讓我一口，不管你要我作什麼都行。」
「好，要喝酒可以，不過你得先聽我說個故事。」
「當然，當然，只要有酒喝，聽幾個都行。」
少年無奈地看著眼前嚥著唾沫、雙眼直瞪著紫金葫蘆不放的漢子一眼，緩緩地將紅綢掀開，現出一只多寶格。
「我要說的是關於這只江南水景貼黃多寶格的故事。」
漢子見到這只多寶格，眼神略現詫異、悲戚，但那目光一瞬即逝，他的眼裡又只剩下透著酒香的葫蘆，
「這只多寶格是江安第一才女虞家小姐所作。大家都叫它江南水景貼黃多寶格，不過這卻不是虞小姐當初的意旨。」少年將圓柱型的多寶格展開，高舉盒身迎向清亮的月光，滿月的銀輝穿透多寶格在地上投影出一幅水鄉美景，萬頃碧波中一對並蒂蓮花凌波月下相依。
「這個多寶格的真正名稱叫『花好月圓』。」
「啊！」那漢子盯著月光下的投影，忍不住低呼一聲。
「虞小姐製作這個多寶格時，心底懷抱著的正是這樣的希望，希望能與青梅竹馬的愛侶秦公子舉案齊眉、花好月圓。然而虞老爺嫌貧愛富，見秦家家道中落便毀了婚約，甚至冷言譏諷讓秦公子憤而遠走他鄉。傷心失望的虞小姐送給秦公子這個多寶格，表達自己矢志不移的決心。
匆匆三年一過，蒲草依舊韌如絲，磐石卻早已崩毀。出外謀生的秦公子懷才不遇，變得更加窮途潦倒，只能返回江安。
虞家得信趕在虞小姐知情前派人找到秦公子，表示虞小姐早已移情別戀，盼望秦公子高抬貴手、切末在虞小姐出閣時滋生事端。羞憤難當的秦公子不明究裡便給虞小姐寫了一封退婚書。
這封絕情的退婚書信成了由於情思幽困以致身體孱弱的虞小姐的催命符，不下數日她便絕食絕粒，香消玉殞。
秦公子自此更加自暴自棄，終於成了人見人怕的酒鬼、乞丐。
虞小姐的芳魂因為一心牽掛著秦家公子因此始終無法離開人間，悠悠蕩蕩之際將自己的魂魄寄託在這只承載著自己深情的多寶格上，未料竟無法再自多寶格上脫身。這樣過了數個寒暑，虞小姐的多寶格讓江安富豪王老爺買回，行經江安門時驚見昔日愛侶形貌憔悴的醉倒在城門外，秦公子潦倒至斯，自己卻愛莫能助，虞小姐只能在每個清宵長夜以淚相報。
   流淚的多寶格引起王家的恐慌，決定將之拍賣。虞小姐想到從此後遠離江安，想再見秦公子是難上加難，滿懷心事無從訴說，傷心難耐，泣下血淚，斑斑淚痕，染透竹黃。」
少年說到這兒，一聲長嘆，風聲拂過多寶格的孔洞送來聲聲悲泣。身軀不住顫抖的醉漢彷彿也被這故事感動了，卸下憊賴的神情，莊重專注地傾聽。
「這多寶格底部夾屜藏有一方素帕，現在交還給你。」少年拉出機關夾屜，取出染血的素帕交給了醉漢。
「故事你已經聽完，酒，我放這兒，喝或不喝，隨你。」

   醉漢捧著這方素帕，神色悽然，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她的一顰一笑、深情雙眸，她送來這方寄語思念的素帕時含羞帶怯的模樣，她執手揮淚告別時的殷殷叮囑，一幕一幕不敢回首的記憶歷歷在目。
晶瑩的淚滴洗去醉漢臉上的塵土，洗去眼中疲憊的黃濁，現出清瘦卻不掩俊秀的面龐，素帕上新添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淚如泉湧的雙目。
「莫思身外，且鬥樽前，願花長好，人長健，月長圓。」
醉漢喃喃低語反覆唸著這行小字，這正是自己與虞家小姐分手時留下的情誓，悲苦攻心的他猛地吐出一口腥甜，昏厥倒地。月光下血跡斑斕、怵目驚心。
「啊！」多寶格裡的虞小姐忍不住焦急驚呼。
「不礙事，他能將心底的積鬱吐出來是件好事。」少年輕俯身檢查醉漢身體情況，確定無礙後轉身面向多寶格。
「現在你心願已了，我們該走了。」
白色的煙霧隨著一聲哀婉的嘆息沒入紫金葫蘆裡。
夜露浸潤的地面上，一只染血的多寶格，一句匆匆留下的「珍重」，一個淚留不止的悔恨漢子共同迎接一切如新的燦爛朝陽。

作者記：
1.竹黃又稱「貼黃」。藝匠將竹子去節去青後，慢慢削薄只留下內壁竹黃，然後再經過煮、曬、壓平，鑲嵌在木胎上，用以制成各種器皿、文玩。竹黃含有琺瑯質，不容易受霉或遭蟲蛀，打磨後色澤光潤如象牙，故有「竹象牙」之稱。據說竹黃藝術，創始于清初，流行於乾隆時期。紀曉嵐曾有一詩描述竹黃，其中一段：「誰信空洞中，自藏心一片。憑君熨貼平，展出分明看。」觀詩有感，遂成此篇。
2.一直很喜歡多寶格，在小小的空間裡展現出的不僅只存放、展示珍玩的功能，還有表現匠人巧思的藝術性。有些設計精巧的多寶格簡直像機關重重、具體而微的藏寶閣，透過箱蓋、盒屜、套匣的巧妙配置，創造出意想不到、撲朔迷離的魔術空間。用這樣的多寶格收藏著各式各樣清雅的文玩，在觀賞之餘還有尋尋覓覓、推理鬥智的趣味。一窮二白的我沒有錢收藏一個，所以在故事裡創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