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文章: 神秘的十六號

太陽公

神秘的十六號
這篇短篇小說是《教育論壇》在去年所收到的網路轉貼文章。
8 O7 Q. @* }8 c. Z幾經查證仍然找不到原作者。由於這篇文章可看性極高，而且極富
/ `- H5 T8 j7 j' E教育性質。相信朋友們在讀過之後必定會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我想，如果原作者知道她的文章能在這裡得到這麼大的共鳴與
迴響的話，相信這將會是這篇文章所帶給我們社會最大的價值與意
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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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8 u3 H7 N+ ?辦公室裡同事們閒聊的對象常是學生。
那一年，開學不久，坐在對面的王老師新接一個班級，才沒幾
2 F, v" f" r- a, U. s7 I# L4 R天就聽到她喜孜孜的說：「我今年的運氣真好！這個班的家長也挺
願意配合，班上的素質很整齊，尤其有一個學生，將來有可能當總
* o2 Z% M$ {; r" Q5 G統！」到底發生什麼大事？讓王老師這麼看好這個學生的未來？
5 J7 F6 |; `8 a原來，當大部分小一新生對學校都還不太熟時，這個學生竟然
8 A" a# V2 C& j+ s( L' M8 _在班上發送自製的注音版學校地圖。王老師展示那張稚氣的手繪地
4 p$ y$ n+ M% i! O) U/ \圖，很得意的說：「我從來沒遇過這麼有創意的學生！這張地圖讓
8 ?& u/ u- h7 T他成為孩子王，但他一點都沒有霸氣，跟誰都合得來。才幾天而
+ |5 h* \9 i- G已，就顯現了十足的領袖氣質，真是不容易！」
王老師的運氣讓大家十分羨慕，「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本來就
5 P, i# E, M# ?3 b1 T7 o0 s+ k6 i. W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啊！我有點扼腕，我教自然科只教一到八班，王
% S7 m+ m! i5 }# v" S/ y3 N0 m老師卻在九班。不能教到這種天才型的學生，真有點遺憾呢！
王老師本來就是個負責認真的老師，教到這一班，更激起她百
: v9 i! r. [$ b: ]& z% v# E倍的教育愛。她不時向我們報告班上學生的動態，那個未來可能當
總統的學生，更是她的最愛。她常這樣引起話題：「我們班那個十
2 n- m! a# _/ N( t" W$ j六號啊……」接著說的都是十分令人感動，不太像七歲孩子做的
事。
  l: `7 q% d$ B8 s" i8 |" z2 p8 }3 e這個神祕的十六號，曾把自己的飯盒分一半給飯盒打翻的同
( c3 f! b% `- |學；曾義正辭嚴的指責嘲笑別人跌倒的同學；曾在王老師感冒失聲
8 f; \& {9 f; N時，默默的泡一大壺彭大海加菊花！
. ^8 U* U3 ^9 T( v, e神祕的十六號做這些事時，都是默默的做，王老師常要等其他
4 `. g( O$ I2 V* v3 K! X家長的感謝在家庭聯絡簿上出現時，才知道十六號又做了什麼不可
思議的事。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懂得利他的行為？怎麼能那麼心甘
情願的把東西與人分享？每聽王老師說一次，我就在心底暗暗佩服
一次。
2 q% U% E$ T) W! @我們已經習慣把這個十六號稱做王老師的「寶貝」。十六號的
/ Q. W  i5 u% i' s+ c! K厲害還不只於此，他的成績很好，字也寫得很漂亮。王老師曾亮出
十六號的國語習作給我們看，那端正清晰的字跡，超過許多二十歲
: D7 F0 h! o0 C3 d# p8 L) j的大人。更難得的是，十六號這些全是自動自發的。
; M$ Y5 J" D3 x據王老師說，十六號的爸爸只是退伍老兵，年紀超過六十了，
7 b5 O. T% Z, k, X媽媽又是領有殘障手冊的小兒麻痺症患者。在家裡爸媽幾乎沒時間
管他，這個十六號還是樣樣比別人強。
6 V/ x8 r/ Q0 _* w  o# o7 @我想到阿扁總統就是貧戶出身，父母只是很平凡的農人，卻
; o  g( w  ]- k6 ]& B能造就一個總統。每次談到這兒，我們都不免感嘆上天的安排：有
的父母得花許多錢送孩子東學西學，深恐孩子輸在起跑點，但是孩
子卻像扶不上牆的軟泥，一沒人叮嚀就全然失控。
十六號的父母為生活奔波，忙得根本沒時間給孩子「加
% F" M4 Z0 v) O強」，但十六號的表現卻是那麼的好！ 第二學期，原來教王老師班
  r4 E* F- Z! z) U5 X自然科的秦老師請假，為了親眼目睹這個神奇的十六號，我自告奮
勇教他們班的自然課。
第一堂課點名時，我仔細的看了看十六號。他穿著簇新的衣
/ Z2 T! l' g! P服，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讓人非常失望。這真的是王老師的寶貝
十六號嗎？ 再一次仔細看看他的名牌：10916，沒錯啊！就是讓我
如雷貫耳的十六號！
. G$ D0 q* y2 U1 F0 A6 ^我簡單的問了幾個上學期應該教過的概念，很多學生都舉手
7 _8 \% w# |. G7 E" ^+ {( d' p# ]發言。我一直很期待十六號的回答，可是他從頭到尾只會呆呆的坐
. B* Z; }& d" V/ _. W7 j, E7 `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盯著自己衣服上的鈕扣。難道王老師一整個學
. T& @! ^1 Y7 U, x: Y2 b期的描述都是虛構的？我絕對不敢相信！沒有任何一個老師會做這
麼無聊的事！
' e- P( Y3 P' g& `7 n4 k9 {不用幾天，我就發現：這個十六號簡直是惡魔的化身！我幾乎
每節課都要調停他和同學間的糾紛：一下子是未經許可拿同學的東
西、一下子是粗手粗腳動到同學卻不肯承認。他似乎非常容易動
怒，一生起氣，周圍的同學都遭殃。我對孩子的容忍度已經算很高
; D& P3 y9 f" f6 B' T0 V5 t的，但也已經氣得快打人。
  M2 t/ S$ d( {% H* p有幾次我無計可施，只能從他背後緊緊的扣著他，希望他別又
對同學動手動腳。我可以感覺到他原本僵硬的身體，在我的懷裡慢
慢的融化放鬆，從我懷裡掙脫出去後，他會較為安分些，但也不能
維持太久。上過幾堂課，我心中的疑惑已經多得快把我淹沒，我實
/ ^2 |* o1 c. B3 {) F# t0 Y在不敢問王老師是怎麼一回事？我很謹慎的回答王老師詢問的問
5 d/ q3 h  f. S7 v% Z# n題：「我們班還好吧？有沒有什麼問題？」我很留意的觀察王老師
的容顏，在她的臉上，看不出特別的煩躁，我無法從中推斷十六號
是否也造成她的困擾。
除了多上兩節課外，我又報名研習中心的一項長期研究計畫，
所以這一學期我很少在辦公室待著。不是去上課，就是去找資料，
7 y- K2 X& f. s- I0 p. X我很少在加入辦公室中分享經驗的對話，所以也沒再聽到十六號神
奇的事蹟。
) Z% ]4 s0 @; Q- [& g, F另一方面，我實在不好意思問：為什麼十六號的表現這麼差？
* X* o" k3 O6 W我總會想到「踰淮為枳」的典故，按照理論，從學生可以看到老師
的影子。十六號如果真的在王老師面前和在我面前有這麼大的差
; t. Q$ L* ^$ X, X異，那不是表示我教得不夠專業？
一想到這點，就讓我心裡非常不安。我像穿新衣的國王，深怕
0 d( r# ^# m( @1 ]1 z& |別人戳破謊言，發現真相，知道真正的問題是在我身上。
我有些後悔接了秦老師的工作，如果不接，也許我可以多兩節
備課的時間，也許我可以聽到更多有關十六號的報導。可以確定的
是，我一定不用常常生自己的氣，氣這個十六號打斷我的上課，把
我的教室弄得雞飛狗跳。然而，我從來不是一個容易輕易放棄的老
師，既然問題是出在我的身上，就得在別人發現前趕快補救，我想
: b$ ]" T5 ~4 k+ r' a; k好好的改變我的態度。
於是，我對十六號用了加倍的心力，兩節課的下課時間，我把
* ]" U5 I) E! G* ~  Q8 X6 {9 W他叫到身邊。有時不斷的逗他說話，有時請他幫我做事情。 當我提
出一個問題時，我總會把眼光轉向他，一種非常溫柔、期待的眼
9 ]7 ?, U8 a' `神。我的問題不難，又會在提問時加了許多暗示，答案幾乎是呼之
欲出。
% j/ ]- j' h6 U' s2 b- o1 x其他的同學老早舉著手揮舞著，急切的希望我趕快點他們起來
發言。我常把教室的氣氛弄得像一鍋沸騰的水，因為我在等，希望
" d# L7 A/ K9 {) C! |9 h9 }6 |十六號能自動的舉手發言，恢復他應有的表現。終於，有一天十六
* N$ z$ c, O7 ?% `2 S$ P% n* D) V號舉起了手，我像中了特獎一樣，趕緊請他站起來說一說。天啊！
; p" V! n3 m/ ^8 O2 k真不愧是王老師的寶貝，他回答得非常好，我忍不住請全班為他鼓
鼓掌！
有了這一次的打破僵局，我和十六號之間逐漸建立了信任。我
$ Y7 q1 m7 [; t$ ^8 _! X, k/ J知道他家沒有很多的錢買課外書，就把自己買的科學童話借他。我
不經意的問他書中的內容，他都能一一回答。
當他把我這套書都看過了，我教他可以到圖書館借書。隔了一
& o$ J$ W, r  }* k1 G7 `個星期，他捧著自己借的書給我看，自告奮勇的說，願意在課堂中
5 Y) G& I7 b; q; h( Z$ k. l講一個有關影子的故事。就像磨合過的汽車，我們之間的溝通越來
8 F1 Q" Q$ H$ T5 n% H7 @6 ?越順暢。
  _- X. s* U0 s" R6 z+ s我隱約感覺到他很喜歡我，也很願意在我面前有好表現，這點
8 [% V# o* x) b; k5 \1 P. }讓我十分欣慰。有一次，我摸摸他的頭，隨口問了句：「是誰幫你
6 C% H8 ~  P, K洗頭的呀？」下一次的自然課，他像一隻甜蜜的小貓倚在我身邊
說：「老師你摸摸看，昨天是我自己洗頭的喔！」看著那個小小的
/ X$ A8 U" p6 c  j' @( Q4 K: U! ?$ |6 f頭顱，我想到這幾個月馴服他的過程，心中產生了許多想法。還
好，我終於找到了問題的所在，不然傳出去說，我把別人的資優生
. G4 E. b/ o" Z6 }教成問題學生，那是多麼丟臉的事啊！
我承認我對十六號是有點偏心，但對一個好學生有偏愛的心是
應該的。
, B6 N  M1 B5 l3 G+ u; H自從他恢復了該有的水準，班上的氣氛好極了，我教起來很有
成就感。我漸漸能體會到王老師津津樂道的原因，現在連我也忍不
住想把心中的得意告訴別人呢！學期結束時，我要學生做兩張圖文
報告。才一年級的孩子，我不敢要求太多，只要他們能正確的剪取
! N& @7 L2 W) o! T8 l1 Y( W報章或雜誌的資料，端端正正的貼到資料本上，然後寫一段短短的
心得報告就好。
我把所有班級孩子的作業堆在桌上，如果真要仔細看完這些作
業，得花許多時間，我只能走馬看花的瀏覽過去。但是我忍不住被
十六號的作業吸引住。這一學期他看了不少課外書，他的報告竟然
/ p& P0 \3 W" o5 O( m是十篇讀書心得。他用充滿童心的語氣寫下對這些動物故事的看
( e: p# X6 J$ `2 s法，還畫上美麗的插畫，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短文，而是一篇篇精采
: R) v9 c( ]) q, l的文學作品。我忍不住把這份作業拿到王老師面前，告訴她：「你
們那個十六號真不是蓋的，我看他將來別去當總統了，應該改行當
動物生態作家！」
" ~. V/ F" o' f  @! P! G我的話讓王老師足足愣了三十秒，她一臉茫然，彷彿完全不知
道我說什麼。我把作業推到她面前，提醒她：「你說過的呀！那個
你的寶貝呀！會自動把東西和別人分享，很有領袖氣質的十六號
呀！你不是說他和阿扁一樣，以後有可能當總統嗎？」
3 c5 m4 y3 ?3 i; n, m) Z) h王老師了解了，不過她張大了嘴，很驚訝的說：「你說那個十
. C7 V/ T/ ~. }% o六號呀？那是上學期的事了。那個十六號轉學了，來了一個轉學
8 c" v7 t1 f+ w- J* L  \% I5 u生，因為正好是男生，我就把他安插在十六號這個號碼。這個十六
$ |6 O. B$ N7 m- i" O: m8 `號是個適應不良的問題學生，在前一個學校待不住才轉來的，和原
! f) |" l1 i- }3 a2 |來的那個十六號完全兩樣。
# T4 H9 c* s! g0 E3 D8 C# C9 x他剛來的時候，只要他一進教室，全班同學就開始神經緊張。
4 q$ g* g9 b6 e4 d好幾個科任老師都向我反映過，只有你沒來告過狀。我嚇也嚇了，
6 L; i+ q( J2 R+ A0 F* j罵也罵了，還送去訓導處兩次。我和家長天天打電話，都快煩死
了。後來不知怎麼一回事，他慢慢變好了，應該是漸漸能適應學習
生活了吧？」
王老師接過作業，看了看說：「這真的是他做的嗎？他寫在聯
絡本上的生活小記，也沒寫得這麼好呀！」 王老師不敢相信的翻
著作業，長久以來在我心中的疑惑終於一點一點的解開：原來兩個
學期的十六號是不同的人呀！我在學期初見到的暴亂場面，也並不
, |! {6 Z8 M( {, G8 u' f# r是針對我的，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竟然擁抱著一個這麼大的祕
* c# `3 r4 J9 q& N: _! O; b6 Y密！
我決定不把事情對王老師說得更清楚，畢竟這是我和我自己的
祕密。
從這次以後，每當遇到表現失常的孩子，我總是抱著期待。始
終堅定的相信，只要哪天能揭開蒙在他外表那層偽裝，得到孩子誠
* d: ^( N- X0 Q$ [3 f/ N8 e  P心的信任，一切都會有轉機。我願意每個孩子，都是潛力無窮的
「神祕的十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