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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8 m, X- m S8 j/ K! o( e: ^" |秋高氣爽,涼風徐徐。告別了燠熱難當的暑氣,白衣少年的精神也為之大振,擺脫了令人不快的悶熱窒礙,少年此刻正拎著酒壺,一口接一口的與紫金葫蘆在蘆荻遍生的河濱沙渚上說說笑笑,沒有平日的拘謹衿持,陷入少見的粗魯(或者該說是酒醉)的狀態。。7 I% O1 Y" S7 y& H* k# c
「葫蘆兄,你說這人類一入夜就將自己鎖在屋裡閉門不出,豈不是辜負了清風明月、荻花秋螢嗎?」
0 y; Y$ [1 n1 O$ G" H1 k紫金葫蘆不清不楚的「呼嚕」幾聲算是回答,顯然眼前這幾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千日酒 才是它心中第一要事。7 y" @+ n3 `! {* c
「還有,我瞧這人間也無聊的很,乍看之下花花綠綠、好不熱鬧,我那時還羨慕的很,這一趟下來多待個幾日就發現人的生活規律不脫吃喝拉撒睡幾件事,還有,還有,他們的腦袋轉來轉去都是功名利祿、男歡女愛……」
4 J# K7 ?* Z* ~8 D. x& Y紫金葫蘆正打算繼續用他那不清不楚的呼嚕聲敷衍少年時,突然發現少年不知何時已停止說話,正望著遠處一名趕路的美貌婦人發呆。
0 O6 u1 C7 L4 y* Q$ H「嘻嘻。」紫金葫蘆忍不住發出嘻笑聲,自與少年同行以來總是見到少年冷靜自持的一面,這還是頭一遭見到少年這副醉後呆樣,顯然是被那婦人的美貌給吸引了。9 p8 v3 E5 E2 h# A; [
少年聽見紫金葫蘆聲帶嘲笑,冷不防地在葫蘆頂敲了一記。
0 b/ Z& v7 \3 D「醉的是你,不是我。你沒瞧清楚,那婦人不是人。」7 O( @& _( U; \2 l" c9 Z: X
紫金葫蘆凝神觀看,果然發現那美婦人雖帶著人氣,卻不是真人。月光下疾行的她五官細緻端麗,步履飛快且毫無疲累喘息,唇邊一抹謎樣的微笑美則美矣卻稍嫌呆板,象牙般的肌膚散發異樣光澤,仔細一看便知道不是真人,可令人奇怪的是她渾身上下帶著一股人類特有的幽怨妒恨之氣。
# u3 Y. t- H3 L, M8 K+ ]1 A- a紫金葫蘆稍稍清醒,忍不住「咦」了一聲。/ k e0 _4 W/ @# M* N" V
「你也發現了吧?古怪的很,走,瞧瞧去。」
/ W$ v+ ?: ^$ N: H3 h「嗚。」紫金葫蘆戀戀不捨望著銅壺中清澈碧綠的千日酒,心不甘情不願地隨著少年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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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別再來了,這兒真的不是你家,你找錯人了。」
) F" ]( d( M% |" S朱漆早已斑剝的大門內,一個男子語帶驚疑的掩門不出,略帶顫抖的語氣中滿是求懇。+ @2 r8 C/ o& ^+ H4 M
婦人不為所動,挺直著身子,冒著夜露站立在冷清長巷,固執地拍打著大門。& Y2 P2 z) q& n9 [
「開門啊,夫君,請開門啊!」婦人的聲音細弱如蚊,但字字清晰可辨,語氣中充滿哀傷與不解,似乎不明白枕邊人為何無情的閉鎖重門。
, J) }' f( N- V- ~7 f0 r, S「求求你,我真的不是你夫君,請你快離開吧!」男子語氣中驚懼更甚,話音帶著顫抖斷續。. R) N: Q: C2 N% @
「夫君,麗娘應你的吩咐來服侍您的,請您快開門啊!」3 e- P1 w0 ], ^% h" E3 ^
婦人執拗不去,依舊拍打著朱門。# \2 a5 W* I0 q& X
門內傳來幾句女子低語聲,顯然另有人與男子相伴。/ z" G$ L& N4 t9 J* p% @8 Y3 z" u! w
白衣少年細瞧了這作宅邸,雖不是豪門巨富,倒也是殷實人家,但其中顯然只有主人夫婦居住,沒有其他僕婢。) _# g B) [% R) n$ @
掩不住的冷清寂寥隨著久未修剪的金鐘花枝葉攀牆送出,偌大的屋宅在缺乏人力照料下呈現出一股頹敗荒涼,伴隨這副絕美女子深夜敲門的景象透出陣陣詭異妖豔的美感。
' Z ?$ _ w- b8 m1 I4 o「嗯。」紫金葫蘆不耐煩的嘟囔著,疑惑少年為何遲遲出手干預,任那婦人打擾人間秩序。' M5 X# k; J& D7 A
少年感受到紫金葫蘆的不耐。0 R6 u T' `2 ] y q
「還在想你那幾壺千日酒啊?」少年親暱的摸了摸腰間的紫金葫蘆。「別急,我只是想她這樣執著,一定有什麼理由吧?不把因由找出來,強行把她帶走,她不會甘心的,而屋裡的男子,若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招惹了異物,將來只怕還會重蹈覆轍。」# q. x4 I& Q* a
說著說著,遠處傳來數聲雞鳴,東方微微現出一絲光明。屋內男子見到天將大明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屋外的美貌婦人則微微一嘆。接著隨第一道陽光射入弄堂,那美婦人忽然縮小成約七吋長的瓷娃娃「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 V- y: t1 h3 d r4 u 過了好半晌,木門終於推開,一對憔悴不已的夫妻畏畏縮縮地探頭察看,確定屋外別無他人,僅有地上一尊瓷娃娃之後,這才相互扶持跨出門檻。" q9 _0 T5 H( J3 i$ V, m( ^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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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我現在就送它回竹林寺。」男子自懷中拿出一方布巾,動作熟練的包裹住地上的瓷娃娃,顯然此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
2 M; D+ v5 h1 H 「慢著,」男子之妻喜鵲拉住他衣襟,神色不耐,三角形的銳利雙目現出堅決的意志。「我看老和尚的話不可靠,我們供養這尊瓷娃娃也不只十天半個月了,她還是夜夜前來作怪,下人們都被嚇跑了不說,這樣下去就連生意也經營不下去,親友不敢上門,我們倆的身體也會承受不住。依我說,還是砸了它,看她還能怎樣作怪!」
" x2 h% L. c5 t* E# Y+ o 喜鵲說完便出手來奪男子手上的瓷娃娃,男子連連閃躲。
$ q6 f) w% M# \ 「不成的,竹林寺的住持說過,要用耐心和善心去化解夙怨。你別心急,我現在就去竹林寺。」男子邊說邊躲,試圖掙脫。0 ]5 h' x/ n) b8 A- T; Z7 ]8 O5 D" W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砸,這妖怪說的沒錯,果然是你要她來的,八成是你在外頭胡來招惹回來的!」喜鵲咬牙切齒,疲憊不堪的憔悴臉龐現出犀利憤恨的神態。+ g7 M/ g, r! ]
「瞎說什麼!」男子對妻子的無理取鬧頗感無奈。
. \* r4 L/ j/ a 倆人爭執不休間,瓷娃娃「哐啷」一聲跌落在地,精巧的瓷娃娃斷成數塊,摔破了它小巧精緻的臉蛋。3 d; ]& B4 G/ m% w9 |# W
「糟了!這下它一定更生氣,我趕快到竹林寺去找住持幫忙。」男子匆忙裹起地上的瓷娃娃碎片,拔腿往郊外竹林寺奔去。: Q9 C* ^+ Y$ o% n1 @
喜鵲臉上悻悻然,似乎對於沒能把瓷娃娃雜個粉碎頗不滿意,望著丈夫飛奔而去的背影,仍滿口叨唸著丈夫膽小無能。
& P% } \/ v5 z$ \* Q& P 白衣少年等喜鵲回轉入內關上大門後這才現身,吐了吐舌頭,朝紫金葫蘆笑了一笑。- E# p8 t [0 O: P
「這婦人好強悍,那股酸妒味,比陳醋還烈。」8 V4 c, P0 b5 l' Z
少年邊說邊伸出右手往地面一探,彷彿感受到一絲異樣。「嗯,不是亡靈,是寂寞的魂。」說著在地上撿起一片男子遺落的瓷娃娃碎片。「掉了一隻鞋,這下她半夜要趕路可就辛苦了,你說我們要不要幫她送去?」) F+ w+ E( v ]* i- o6 f
「哼。」紫金葫蘆對少年愛管閒事的個性有些不以為然,但話音裡卻帶著些微寵溺。) a! o+ e3 o9 F5 g5 C" O4 u+ g
「好吧,好吧,不送去就不送去,不過,進屋察看一下總不為過吧!」少年一笑沒入開滿金鐘花的牆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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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w5 K( U( N8 e5 P) S「夫君,開門啊,我是麗娘,依照您的吩咐來服侍您了,請開開門啊。」6 c3 K; A( _5 Q
一樣的深夜,一樣四下無人的寂靜長街,瓷娃娃化成的婦人麗娘依舊固執的拍打著門,殷殷切切地呼喚屋內人開門接納。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美貌無雙的麗娘現今臉上多出一道道傷疤,跛著腳,讓人見之喪膽。
0 \+ z9 L" a# J% b' Z& a2 d: U7 j門內男子不住的打著哆嗦,陣陣寒意襲上心頭。喜鵲受不了這無窮無靜的攪擾,抄起屋內一把鋤頭,推開丈夫、開了門便朝麗娘砸去。
! x2 U( M, T8 d8 H1 _1 f麗娘見大門終於開啟,喜不自勝地露出燦爛笑容。喜鵲在青白的夜光下與一張臉碎成四分五裂的麗娘猛一照面也忍不住心驚,不慎將手中鋤頭掉落在地。! ]5 p, }$ S5 M" J# Z
躲在喜鵲後方的男子略略探出頭來,看見麗娘那可怖的笑容嚇得雙腿發軟、癱在牆邊動彈不得。
+ F* I: C$ p: B8 E# w「夫君!」麗娘見到男子嬌嗔低呼,撇開喜鵲飛奔入內,伸出白藕般的玉臂緊緊攬住男子頸項,神態甚是親熱。
/ t9 D6 |1 {5 x0 B" P2 h# k「可惡!」喜鵲見到丈夫這樣窩囊地任麗娘攬住自己,怒氣上湧,拾起地上鋤頭就往麗娘丟,這一下力道雖猛,卻沒有丟中,在半空中便硬生生的被人給接住了。
# t% }" n: n: h! l# y3 N喜鵲先是一驚,接著凝神看了看接住鋤頭的少年。一襲白衣,氣度優雅,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趁著些微天光,可以看見少年腳踩實地,地上清清楚楚的映出少年身影,看來並非鬼魅。喜鵲膽子一壯,開口便罵起人來。& B6 o6 E: S/ @0 V# \( j
「你是哪家孩子,我丟的鋤頭你也敢接,管我的閒事,你不要命了!」% U$ n; e: I9 c- a
「沒有用的。」少年不作辯駁,只是輕輕地將鋤頭放在屋內。
) }( {' _6 y$ B「什麼東西沒有用!?你這樣闖來搗亂,壞了奶奶的大事,我絕不饒你。」喜鵲惡狠狠的咬著牙,神色更加嚴厲。
4 T/ X. N- K" {: o「我是說你再砸她千百次也沒有用的。」少年不再理會喜鵲,自懷中拿出清晨撿拾的瓷娃娃碎片交給麗娘。「你掉了鞋子了。」
! }3 }( l/ C5 S+ A& H+ f麗娘感激的伸手接過碎片,接上原本跛了一邊的右腿。白衣少年看見麗娘一身裂痕,同情的握住麗娘的手。「真可憐啊!」話剛說完,忽然間麗娘又變回原本端麗無暇的模樣。: ?$ i; n1 p; K& U
喜鵲和男子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心下更駭,過了老半天喜鵲才指著白衣少年,自牙縫間擠出一句話。「你……你又是什麼怪物,你八成跟她是一夥的,是你把她送來我家作惡。」
( o2 T2 p7 e$ k! @4 f7 N「說什麼呢!」少年不理會夾纏不清的喜鵲,扶起全身癱軟的男子。男子感受到一股暖暖的氣流在身子裡打轉,原先因為驚嚇而來的寒意隨之消逝,再看這少年澄澈的雙眼真摯無邪,心神也定了下來。" S9 @+ D1 v, G2 |
「小兄弟,謝謝你。」男子定了定神,向白衣少年道了聲謝。
6 o9 X3 t6 q L. B始終挽著男子不放的麗娘這時也喜動顏色。「謝謝您,恩人。」$ p7 _# r4 o/ \) A! ^* z8 a0 o9 |2 `
便在此時日光迸現,隨著射入屋內的晨光,麗娘再度化成身長七吋的瓷娃娃,修整完畢的臉上仍帶著感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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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的早晨。白衣少年與男子及喜鵲坐在帶著積塵、凌亂不已的廳堂,顯然這段時間以來倆人為了麗娘早已無心顧及家務。9 A$ O2 ^( Y2 u5 [0 u& I; l
「喜鵲,為這位公子端杯茶。」男子看見喜鵲大喇喇地坐在主位,神色忿忿,臉帶怒意。桌上不僅雜亂,客人座前連一杯茶水也沒有,不好意思地低聲吩咐妻子入內烹茶。1 E5 \9 l" ?8 U) A4 n
「端什麼茶,他不把這隻作祟的瓷娃娃帶走,我連覺都沒得睡,哪有閒工夫煮水烹茶。」喜鵲不顧丈夫顏面,聲如洪鐘地反駁丈夫。' |% _0 Q9 r8 K0 W# g8 y3 f/ u
男子紅著臉,吶吶地說不出話。
1 ]- T/ C$ e$ u「不打緊,我原本就不是來喝茶的。」少年溫和一笑,化解男子的尷尬。
* V, g+ A3 f! K/ q& N$ L& h6 E「這瓷娃娃如果不是你的,怎麼你一碰她就修好了。」天一亮,喜鵲的膽子也跟著日頭變強了,說起話來咄咄逼人。/ E* `3 f) U. {7 U( u0 d
少年不耐的皺了皺眉,不理會喜鵲,開始問起男子:「西廂房裡那一位是你的元配夫人吧?」
z( W1 S/ w4 q# U- I) q4 X$ c「啊!是,」男子聽見少年提問,不由得疑惑:「敢問小哥兒怎麼知道?」
( k3 z' j4 K# l+ T; d. D少年微微一笑不做回應,又問了下去:「你仔細看看這瓷娃娃,是不是似曾相識?」# z9 O. W2 S* J- c
男子過去因過於恐懼總是不敢多看,這時有少年在身邊,鼓起勇氣定神細瞧,這才想起自己的確見過這瓷娃娃。0 \# D8 i* T5 g# N9 x3 J
「咦,你說的沒錯,我是見過,這是秋兒的。」
9 A! \0 Y o# X* @3 I# w4 v「原來是她搞的鬼,說,是不是她派你來搗亂的!」喜鵲聽見少年提及大妻,又聽夫婿說這瓷娃娃原來是大妻所有,怒上心頭直起身便抓住少年衣襟,神態甚是撒潑。. o2 P9 j% @" f$ j. I
少年輕巧一側身,擺脫喜鵲的糾纏。喜鵲一時收不住力氣,跌坐在地,忽然便全身酸軟。
$ j; b5 Z% Q0 o2 ~' O少年瞄了喜鵲一眼,繼續詢問男子:「你還記得那時她指著這瓷娃娃對你說過什麼話嗎?」
$ S8 p9 r1 T) V! g7 V! {男子低頭沈思,忽然想起元配妻子在臥病之初,曾指著架上的瓷娃娃與自己說笑:『假如我不行了,你要再娶一定要找個像這瓷娃一樣端莊美麗的妻子,我才能甘心。』而自己當時一心認為妻子只是身體微恙,並未將妻子的玩笑話放在心上,還不以為意的應了一句;『好啊,就讓她當妾吧!』* N+ n; O0 E# \! h$ _4 B$ q
想到這兒,男子不禁低呼一聲;「啊!」
* w5 S/ @: a4 [8 I# N& q「記起來了吧?你說過要讓這瓷娃娃作妾呢!」
0 [1 {' h# q# o「這……這是玩笑話,怎麼能當真啊!」男子不可置信的望著桌上的瓷娃娃,心底有些發麻。
* e* }$ ^( n: G; h「對你,或許只是玩笑話,但對麗娘來說,卻是等了一輩子的話。」少年溫柔的望著桌上的瓷像,娓娓道出麗娘的身世。
% f5 c5 D( t) Y, e「這美婦人的瓷像是一名叫做麗娘的女子所作,她心地和善,手慧心巧,只可惜生就一副醜陋面貌,不但讓自小定親的對象退了婚,還成為鄉里的笑柄。身為女子的麗娘為了遺忘自己容貌的缺憾,開始捏製起一個又一個精美細緻的瓷娃娃。3 o6 S- }7 | I
當她捏製這些瓷娃娃時,心底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想著:『假如我有這樣的容貌,應該就可以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吧?倘若能有人不計較我的醜陋,那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他,即使是作妾我也願意。』
1 h/ Y# P; u5 N4 F* W9 r麗娘的寂寞就這樣封存在這些美麗卻悲哀的瓷娃娃裡,歲歲年年。」
7 y- s* K; q) y. W. p) v- G男子睜大雙眼,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句玩笑話惹來這些麻煩。「難道因為這樣,她就開始糾纏我?」
0 Q: @ {. J! _. J+ i9 _「不,不是的。當你答應要娶麗娘為妾時,她固然高興,但並沒有足夠力量做這些事,是這屋裡濃濃的妒恨給了她足夠的力量,化做人形,一夜又一夜的前來叩門。」( {4 h2 M3 j$ M$ L
「所以說,還是那傢伙搞的鬼囉?」喜鵲這時已經站起身,扠著腰,一副潑婦罵街的神態。「我就說留那種病人在家裡會有晦氣,偏偏你心軟應是要把她留下,才會惹來這些事,按我說……」喜鵲得意洋洋的發表議論。
+ n+ }6 w9 l$ a. o w' b0 o, {「別說了,讓這位公子把話說完!」男子叱了喜鵲一聲,喜鵲不禁一愣。
- j/ s- i. z5 H3 I7 L' a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對著喜鵲解釋:「我所說的妒恨,並不只來自於秋兒一人。秋兒個性溫柔,患病以來一直對夫婿心存歉意,對一切不敢有所抱怨。然而新婦好妒,對秋兒的存在處處計較,」& l7 b! J# l/ C* k1 K7 y7 _
「什麼新婦不新婦的,要說我就明說,不用暗著來。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愛嫉妒,虧待秋兒囉?可是這作祟的瓷娃娃可不是我的!」喜鵲冷冷地打斷少年話語。
# q) v+ |) J6 _. b/ w: `/ \「凡是人,沒有不嫉妒的,你是,秋兒也是,只是她的教養讓她一再隱忍。你用直接的方式抒發出來,秋兒卻選擇埋藏在心底。久而久之,你們倆人間這濃濃的妒恨化做龐大的闇影,把秋兒壓迫的昏迷不醒。那天喜鵲以照料方便為理由將秋兒移到西廂的小客房,秋兒心中的妒恨再也抑制不住地與麗娘寂寞的靈魂相結合,給了瓷娃娃生成為人的力量。
. E, y8 a' f8 Y( }所以正確的說,是你們倆人相互激發的妒意,給了麗娘生命。」
8 _- t8 O4 S7 ~% d% Q- y. k$ m4 }「什麼話啊?說來說去你還是偏袒秋兒,硬要說是我的錯。」喜鵲更加忿忿不平。
1 e6 Y+ f- B5 V+ {「那我該怎麼辦?」男子仔細思考過少年的話後,心情稍稍寧定。
9 _9 R2 t% A, a! m3 b「要化解瓷娃娃作祟,就必須化解加諸在瓷娃娃身上的力量。麗娘的心願是能當一次新嫁娘,這很容易,只要你娶她就好。」
* t% v) _# _! Z, Z「什麼?」男子與喜鵲忍不住同時驚呼。
, k( p9 s" \! t「你要我丈夫娶一個會作祟的瓷娃娃?」: ?* v% l/ ~0 }7 A, ]
「是的,這樣才能讓麗娘安心離去。這還只是第一步,除此之外,還要喜鵲和秋兒能相安無事,喜鵲的不滿越強,秋兒和麗娘的反抗力量也越強。所以完婚之後,務必迅速將秋兒移回大婦原來的廂房,還給她元配妻子應有的對待,這樣她的心結解開,或許康復也會有望。」
/ k' i, G( Q% h5 s! h" g9 o「什麼?你要我把我的房間讓給她?」喜鵲臉上怒氣更盛,「啪」地朝桌上就是一拍。' z% x, E- C O& u% M
「不,我是要你把她本來的房間還給她。」少年態度從容的說明。
* y) Q( b, m2 N. o9 [$ f2 \8 l「好,就這樣辦!」男子不容喜鵲爭辯,匆匆往秋兒房裡走去。( c! x8 A& t- v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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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頭,依舊是天清氣爽的夜晚。一向站在朱門外拍打央求的麗娘,此刻身穿霞被又羞又喜的坐在貼著大紅囍字的洞房裡,紅燭搖曳映照出她豔若桃花的俏臉,一切都如夢似幻。8 x/ ]' p& M% ]9 l6 D
男子鼓起萬分勇氣踏入洞房,與麗娘交杯共飲。麗娘嬌羞無限的將臉蛋藏在夫君懷裡。想起白衣少年的一席話,男子心存憐惜的擁住了麗娘,發自內心憐愛這一個寂寞無語的靈魂。
* J: R/ s& h' i0 h7 a麗娘抬起頭來,雙目含淚,語帶哽咽:「夫君,謝謝你。」; N% L" x/ r; s5 M' L0 S$ c
忽然間紅燭熄滅,未待天明麗娘便已化為瓷娃娃,跌落在繡著鳳凰的大紅錦被上。男子驚訝的拾起瓷娃娃匆匆奔出,白衣少年早已等在門外。
1 G2 S. L. U2 f/ v「怎麼會這樣,不是還沒有天亮嗎?」男子疑惑詢問少年。: D* Y' q, u% K4 z; j+ w
「麗娘說:『這樣就夠了,她只是希望能有人感受到她的好,即使一次也好,只要有一次真心的擁抱那麼她也就甘心了。』」; `9 M5 }& k1 `' |2 Y
「啊,所以說她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 e% n. a& M, H$ W「嗯,她還說:『謝謝你,你的擁抱很溫暖。』」+ E6 _5 R1 R/ Y- X& M
男子想起麗娘那目眶含淚的模樣,不禁惘然。
, v- R% I8 |7 ] L2 \. ^「她走了是吧?太好了!」喜鵲不知何時已默默跟在少年身後,聽得倆人對話後掩不住欣喜的走出來奪手砸碎了瓷娃娃。3 v* _: f* O. f1 M
少年帶著悲憫的眼神望著喜鵲:「怎麼你還是不明白,這樣做是沒有用的。」少年打開紫金葫蘆,將滿地瓷娃娃的碎片收入葫蘆中。: R3 i3 K6 y- ~* j1 ^* F& x8 a: o r
「讓瓷娃娃作祟的是你、秋兒以及麗娘三人的力量。雖然麗娘離開了,但只要你和秋兒無法和睦相處,今後還是會有其他的作祟事件,這屋內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碗一筷、所有物事都可以是邪祟的寄體。」
" p! a+ ^9 i/ G2 p9 b 在少年忽而嚴厲忽而同情的目光中,喜鵲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V1 N( v5 j6 N2 s1 R. r, a6 R; p
「難道,真沒有化解的辦法?」男子頭疼不已。2 y* i$ z. }1 n( i$ f
「辦法只有一個,『和能生祥』,作不作得到,那就看你了。」少年拍了拍男子的肩頭,自顧自地昂首闊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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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k" i8 {. W& S l" z才過中秋,夜風也轉為蕭瑟。霜透長夜,少年精神抖擻的哼著歌曲。紫金葫蘆不解的嗡嗡低鳴。8 p+ d5 w2 `. M3 l5 N
「你問我為什麼不幫秋兒化解心中積鬱、免去邪祟?」少年微微一笑,思考該如何解釋清楚。' N# B9 V5 m2 g) S& {
「人的心靈是很強大的。像秋兒那病入膏肓、昏迷不醒的孱弱身軀,依然可以有這樣深的幽怨。還有喜鵲,她的嫉妒可以壓迫身旁的人逐漸變形扭曲,這些我都還作不到呢。& G$ a) l4 F2 B. U/ y" b0 v
只要他們願意,事情會迎刃而解的。何況,娶妻納妾的是那男子,該苦惱的是他,我們操什麼心?還是趁著如此月色喝酒去!」
M, o/ _- V: l風聲蕭蕭,紫金葫蘆大表贊同的隨著少年哼起歌兒,大步走向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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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記:太平廣記內有一篇「盧贊善」記載:「盧贊善家,有一瓷新婦子。經數載,其妻戲謂曰:『與君為妾。』盧因爾惘惘。恒見一婦人,臥於帳中。積久,意是瓷人為祟,送往寺中供養。有童人,曉於殿中掃地,見一婦人。問其由來,云是盧贊善妾,為大婦所妒,送來在此。其後見盧家人至,因言見妾事。贊善窮核本末,所見服色,是瓷人。遂命擊碎。心頭有血,大如雞子。」
5 p5 W7 D; L6 L) t% [0 e. g' J4 n 這篇故事中最吸引我的是那瓷娃娃心態,與她相比,故事裡的盧贊善就顯得面目模糊、無趣的很,也因此在寫這篇故事時,只有夾在三個女人中的男子沒有取名,畢竟這故事是女人的表演場,與男人的身份無關。& W% [) K$ N# `, I, N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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