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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被遺忘的風濕油】 [列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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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aith    時間: 2012-2-21 08:54
標題: 【被遺忘的風濕油】

$ h% ^" a+ H3 o7 q. ~. L母親一見兒子回來，二話不說便把飯菜往咀裡送。

老婆怒瞪他一眼。 兒子試了一口，馬上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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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說：「 我不是說過了嗎，媽有病不能吃太鹹 ！」

「 那好！媽是你的，以後由你來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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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 F. X4 h" Z老婆怒氣沖沖地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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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無奈地輕嘆一聲，然後對母親說：

「 媽，別吃了，我去煮個麵給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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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你是不是有話想跟媽說，是就說好了，別憋在心裡 ！

「 媽，公司下個月升我職，我會很忙，

至於老婆，她說很想出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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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

母親馬上意識到兒子的意思：

「 兒子，不要送媽去老人院 。」聲音似乎在哀求。

+ G% N- w+ P  S4 D4 P: e4 t7 `2 B兒子沉默片刻，他是在尋找更好的理由

& T. @* ~9 h: t6 F& G: q: m, F「 媽，其實老人院並沒有甚麼不好，妳知道老婆一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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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沒有時間好好服侍妳。

8 Z+ y2 V& N7 U老人院有吃有住有人服侍照顧，不是比在家裡好得多嗎？」

母親：「可是，阿財叔他 ....................」
洗了澡，草草吃了一碗速食麵，母親便到書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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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茫然地佇立於窗前，有些猶豫不決。

母親年輕便守寡，含辛茹苦將他撫養成人，供他出國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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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從不用年輕時的犧牲，當作要脅他孝順的籌碼

; Q8 @" R) h* @1 @. h' F( }% j0 p反而是妻子以婚姻要脅他！

真的要讓母親住老人院嗎？ 兒子問自己，他有些不忍。

「 可以陪你下半世的人是你老婆，難道是你媽嗎 ？」

! m, S, A  Y0 _& a2 @9 Q阿財叔的兒子，總是這樣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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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媽都這麼老了，好命的話可以活多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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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趁這幾年好好孝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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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X+ G9 W9 v3 U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在啊 ！」

( O1 P( l: O# r, g然而親戚卻總是這樣勸他。

兒子不敢再想下去，深怕自己真的會改變初衷。

夕晚，太陽收斂起灼熱的金光，躲在山後憩息。

一間建在郊外山崗的一座貴族老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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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錢用得越多，兒子才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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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兒子領著母親步入大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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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新的電視機， 42吋的螢幕正播放著一部喜劇，

9 k  _& G1 m2 ^+ N但觀眾一點笑聲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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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9 I; q: H+ @$ x7 t0 |4 a" q幾個衣著一樣，髮型一樣的老嫗，歪歪斜斜地坐在發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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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個神情呆滯，而有一個老人在自言自語，

5 a* w+ P) [# d有個正緩緩彎下腰，想去撿掉在地上的一塊餅乾吃。

: J/ G" u- P5 a8 D兒子知道母親喜歡光亮，所以為她選了一間陽光充足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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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 r, @: ?/ T從窗口望出去，樹蔭下，一片芳草如茵。

幾名護士，推著坐在輪椅的老者，在夕陽下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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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_5 l, x3 i四周悄然寂靜得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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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 \* U. h: M0 R縱是夕陽無限好，畢竟已到了黃昏，他心中低低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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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 媽，我........我要走了 ！」

1 K, m! ?6 w8 U! [# x母親只能點頭。 他走時，母親頻頻揮手，

8 s2 J3 l# n) c6 g她張著沒有牙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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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i6 _7 t& }% C# s/ b蒼白乾燥的咀唇在囁嚅著，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

兒子這才注意到，母親銀灰色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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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_# ~& S' u. t( @8 L- s. ~深陷的眼窩，以及打著細紋臉。

6 ?2 x! n; L( X母親，真的老了！

他霍然記起一則兒時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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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_8 G" U0 N. [: b那年他才 6歲，母親有事回鄉，不便攜他同行，

' U+ p) j0 |9 q' F% E4 s2 q+ U- u% d於是把他寄住在阿財叔家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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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臨走時， 他驚恐地抱著母親的腿，傷心大聲號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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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不要丟下我！媽媽不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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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母親沒有丟下他。

6 k  [3 {/ l0 m9 V/ _( e他連忙離開房間，順手把門關上，不敢回頭，

- ~  |  M8 |% P, u& ]* U  p深恐那記憶，像鬼魅似地追纏而來。
4 a% |. S- A2 H! p- ~7 D2 Y
! W& S# f" i8 R6 {( D他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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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c6 q0 I$ `) ?5 z1 ]0 @2 p妻子與岳母正瘋狂的，把母親房裡的一切扔個不亦樂乎。

身高3呎的獎杯──

那是他小學作文比賽，題目是「我的母親」得第 1名的勝利品！

華英字典──

那是母親整個月省吃省用，所買給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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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1 d, o3 {. Z! z; R) @" e還有母親臨睡前，一定要擦的風濕油，

都沒人為她擦了，帶去老人院，又有甚麼意義呢？

! `) `& t- @( |* @. y; q  o' K「 夠了，別再扔了 ！」兒子怒吼道。

岳母沒好氣地說：

" E5 z3 s% c4 ?; I7 ]) m* `﹝這麼多垃圾，不把它扔掉，怎麼放得下我的東西﹞。

0 X# @5 _4 X1 A8 @+ _- Q妻子說：「 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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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 D1 o. w2 `& d( m你趕快把你媽那張爛床給抬出去，我明天要為我媽添張新的 ！」

, I& t8 W4 {9 [% [' L  E! u一堆童年的照片，展現在兒子眼前，

那是母親，帶他到動物園和遊樂園拍的照片。

「 它們是我媽的財產，一樣也不能丟 ！」

「 你這算甚態度？對我媽這麼大聲，我要你向我媽道歉 ！」

「 我娶妳就要愛妳的母親，為甚麼妳嫁給我，就不能愛我的母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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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t' `' r" `# I9 ^: P: k7 Z2 d雨後的黑夜分外冷寂，街道蕭瑟，行人車輛格外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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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g" w& b6 W/ ^& ?1 C6 }) c8 @一輛跑車在路上飛馳，頻頻闖紅燈，搶黃燈， 呼一聲又飛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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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轎車，一路奔往山崗上的那間老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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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直奔上樓，推開母親臥房的門。

  r  R  s( F: _' c$ E& f8 Y' c' T# p他幽靈似地站著，母親正撫摸著，風濕痛的雙腿低聲啜泣著。

她見到兒子，手中正拿著那瓶風濕油，

/ A- Y; v+ }" G' i8 l2 E. P掩不住潰堤的雙眼，但顯然又感到安慰的說：

1 P! a' I7 P: J7 ^5 C& I) Z「 媽忘了帶，幸好你拿來 ！」兒子走到母親身邊，跪了下來。

母親告訴他

4 P& O3 r. I$ m% H「 很晚了，媽自己擦可以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回去吧 ！」

' w8 L6 Z/ Z& {7 f2 R兒子囁嚅片刻，終於忍不住啜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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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對不起，請原諒我！我們回家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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